周元笙半晌没言语,盯着梁谦瞧了一会,这位中年内臣恨不得将忠诚二字都写在脸上,他也确实长了一张仁善慈悲的面孔。不由一笑道,“罢了,我也不过白问问,要不是她近身服侍王爷,我原也问不着不是?”见梁谦欲开口,又摆手一止,慢条斯理道,“既说她好了,就叫她上来我瞧瞧,我恰好问问王爷在文房上的爱好。”
早前阿谁暗笑道,“可不是,论起来她也是王爷早前看上的人,王妃没进门前,端庄也得过一阵子宠。你何时见王爷对我们当中的谁,有过一星半点的体贴?只是这位得了宠也无甚用处,端庄主子一进门,王爷也就把她抛在脑背面了。”说着更是挖苦道,“她那副模样,原就平常,净水脸一张,不过中人之姿,也不知当日使了甚么手腕,竟能勾上了那位冷心冰脸的主儿。”
梁谦微微一惊,忙道,“只是将好,还未曾离得药,恐将病气过给王妃,还是再等等……”
玉眉这一会工夫,已唬得花容失容,跌跌撞撞地磕了一个头,才扶着地下站起家来,行动踉跄地退了出去。
周元笙越想越觉无趣,李锡琮早前说过的真真假假的话,现在看来并没有一句可托。她早该想到,他惯会推断民气,又惯会算计她的心机。何况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真情,也没有多少值得相互信赖的根底。
玉眉被她的行动问话吓得浑身乱抖,双目闪着盈盈泪光,半晌便如掉了线的珠子普通滚落下来,颤声道,“奴婢未曾做过甚么,王爷待奴婢也不过和凡人无异,奴婢不敢欺瞒王妃,王妃明鉴。”她说完便想叩首下去,无法周元笙捏着她的下巴,令她转动不得,只好眼望地下,一动也不敢乱动。
玉眉低头听着,先时不敢抬眼,听闻要将她撵出去住,才仓猝抬首道,“禀王妃,奴婢确已好了,只是吃几服药调度身子。王妃问起,奴婢明日便仍旧回书房奉侍。早后果病担搁了月余,未曾和王妃叩首见礼,还请王妃惩罚,奴婢甘心领受。”
梁谦一面揣测如何回应,一面打量周元笙的气色,终是把心一横,回道,“那玉眉是外头的良家子出身,早前王爷感觉她性子乖顺,比旁人又多了份详确,以是才叫她在跟前奉侍了一阵,厥后又将人调去了外书房,经管王爷茶水笔墨上的事。王妃现在问起她来,但是因着闻声她病了,要打收回去将养一段?如果为这个,臣觉得大可不必了,她这病已渐愈,且这阵子未曾上职,也断没机遇将病气过给旁人。等她完整好了,还该叫她去外书房服侍,再来给王妃叩首存候,聆听您训示。”
周元笙见他又没正行起来,也懒得和他调侃,想起来寻他的目标,冷下笑容道,“这么说,你是纯粹物伤其类,怜悯莘哥儿?”
周元笙可未曾用甚么屏风做隔断,便将面前之人看得一清二楚。见她生就一副柔婉乖顺的眉眼,顿时便想起了段夫人的样貌,内心已起了一阵腻烦,半日按下不快,冷冷问道,“我来了已有半月,因你病着未曾来见过我。是以本日叫你来,倘若病已好了,就还是去书房服侍王爷。倘若还未好,就出去养阵子,等大好了再出去不迟――只为你是跟王爷的人,等闲忽视不得。”
周元笙并非至心想要欺辱面前这个惨白肥胖的女孩,现在也有些不落忍,略一考虑,只感觉此事之过并不在这个孱羸女子身上。凝眉一刻,便即松开手,淡淡道,“我晓得了,你去罢,且不忙当差,好好将养身子是端庄。”
周元笙挑了挑眉,目视他很久,俄然问道,“那么你的怜悯之心,何时能对玉眉也发上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