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目笑道,“皇上这是责怪太子不务正业了?才刚又说养德,他们小伉俪新婚燕尔,可贵交谊甚笃,一时耳鬓厮磨也是人之常情,皇上还是别苛责他们了。”
“臣妾天然不敢怨怪皇上。本日求见,是为太子敬献了一盅天香汤,最是明目去火不说,兼有摄生调度之效。”皇后娓娓道,“传闻是太子妃特地为皇上烹制的,可贵媳妇有这般孝心,臣妾便借花献佛,请皇上赏光一用罢。”
廊下侍立的世人皆是一副习觉得常稳如泥胎石塑的神采,直到司利监秉笔孙怀勖看到缓缓行来的皇后周氏,才略略换上了些含笑的神情。
天子怫然挥手,却架不住胸口一阵疼痛,那停在半空中的手便轰然下落,身子亦随之向后倒去,“你出去,叫孙怀勖出去。”
皇后不觉得意,点头道是。天子因指着御案上一碟桂花软糕,笑道,“这是丽朱紫亲手做的,她们吴中人惯会做些精美物,倒也甚合朕的脾胃。朕才用过这个,这会子便没甚么胃口了。”
话锋一转,方问道,“太子现在也有些畏手畏脚起来,既故意贡献朕,何用请了皇后前来,本身却不露面。朕听闻他比来非常闲适,在端本宫中和太子妃作画临帖,日子过得好不舒畅。”
这话说得极尽挑衅,天子天然大为不满,方欲发作,却见孙怀勖亲身捧了一只描金小匣入来,躬身呈与案上,又亲身倒了温水,取出匣中一枚龙眼大的褐色药丸,恭敬道,“皇上,服药的时候到了。”
“萧氏?”天子喃喃自语道,“你这般说,朕想起来了,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皇后的眼中精光毕现,听了这话倒是倏然起家,踱步近前,紧紧盯着天子面色,笑着问道,“皇上不舒畅么?可要臣妾宣了太医来诊治?”
皇后抿嘴笑道,“不过才新婚,皇上就这般焦急了。太子还年青呢,且不说他,皇上如本春秋正盛,早早的想甚么皇孙的事,倒把本身说老了。”
天子眉头一紧,淡淡道,“朕不记得了,你说的是谁?”皇后沉默半晌,一字一顿道,“许是臣妾看错了,不过当日罪人萧氏以厌胜之术谩骂臣妾,臣妾但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皇后掩口一笑,美目中活动着似喜似嗔之态,应道,“皇上讽刺臣妾了,实在您是想提示臣妾年纪大了,本来分歧适这般浓艳的打扮,很有几分东施效颦的味道罢?”
皇后缓缓点头,声音却已没了刚才的温情脉脉,低低道,“臣妾容不容不得下并不首要,只要皇上喜好就好。比方当日若不是萧氏操之过急,太想要臣妾这个位子,也不会行差踏错被人举发。”停顿一刻,复闲闲说道,“想想也当真风趣的紧,如果萧氏还在,也不知臣妾现下是否已和她易地而处,她生的儿子是不是已代替了太子,稳居端本宫中。”
“你爱过萧氏,却也在权力和爱人之间挑选放弃她,如此凉薄如此偶然,何况我们之间早就连那点至心都没有了,怪只怪,你那些庶孽之子太多,那些贱妾过分惹眼,我不得不防啊。”皇后悄悄笑着,语音如同梦话,“芳华是追不返来的,即便是帝王也一样要朽迈死去。你的心已经老了,是该让出阿谁位子来,留给我风华正茂的儿子。”
晚风习习,吹皱一池碧水。绕过正殿院门,风中传送出莺莺笑语,柔媚动听。谛听之下还夹带着男人低徊的调笑呻、吟。廊下华灯初上,将纱窗上一对交颈缠绵的身影浅浅映托。若单看那对影子,绝看不出他们之间相差了近二十年的光阴工夫,直让人觉得那是一对风华相称的年青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