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寺人垂首问:“陛下,主子已将罪臣耶律乙辛缉拿下狱,还请陛下决计。”
一滴清泪缓缓地从他衰老的眼角滑落下来,砸进他满头的白发里。
这是先皇后身后第六个年初。
那女官对上那双再没朝气的眸子,轻声道:“娘娘临死前,要奴婢奉告陛下...”
“阿音...”他的声音颤抖着,哀思入骨,“萧观音...你为甚么要让赵唯一招认?!”
“阿音...你跟我说说话罢?”他缓缓滑跪在棺前,微浅笑着,伸手一下一下抚摩着她生硬而冰冷的脸颊。
“二叩首...愿大辽乱世安康...”女子的声音垂垂低弱下去。
“或许是因为...娘娘恐怕陛下晓得她的奥妙罢。”
半晌,他将怀里含笑的身子轻柔地放回棺椁里,悄悄地凝睇了一会儿,俯身轻柔地在她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伸手取下她鬓发间的一只青玉发簪紧紧握在手里。
那女官他并不陌生,畴前跟了萧观音十几年,只是在萧观音身后一朝白头,之前也曾多次求见他,他却始终避而不见。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来:“她此生统统都是陛下给的,她没甚么可留给陛下的...只这副身子...始终是洁净的。”
他沉默一会儿,将一向跪在身侧的白发女官叫到跟前来。
他觉得本身已经足以放心,却毕竟还是一败涂地,重重地跌坐在榻上,怔怔地凝睇着她熟谙的面庞。
窗外的树枝一声脆响,清楚还是凉春,可他却感觉周身寒凉起来:“可当时,她为何不让朕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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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自萧观音身后,那株桃花便再没开过。清楚宫人也是如常顾问着,可那株桃树竟模糊有枯萎的架式。
太康二年,萧观音身后第二年。
是了,萧观音身后,这座她曾经住过的宫殿便生生空了下来,即便是新后入宫,耶律洪基也决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处。
他爱她这件事,到头来毕竟成了唯有她不晓得的奥妙。
传言说,先帝死前神智不清,却着意下遗诏命人将其与宣懿皇后萧观音合葬。
“愿他永不孤傲。”
“娘娘临去前,让奴婢替她给陛下磕三个响头。”
“我都快信赖了...”
他挥挥手,那宫人了然,拱手退下。
他颤抖着双手,从棺椁里抱起那句轻巧地,已经凉透了的身子,终究泪流满面。
他紧紧贴着她的脸颊,微微合上眼睛。
他恍然记起萧观音临死前派人给本身送的绝命词来,唯有痴心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他俄然记起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儿来。
他凝睇着面前低眉扎眼的女官,轻声道:“她死之前...是甚么模样?”
阁房顿时飘满了一阵奇香,萧观音悄悄卧在内里,面色轻缓,栩栩如生。
寿昌七年,辽道宗耶律洪基驾崩。遗诏由昭怀太子耶律浚之子燕国王耶律延禧继位,谥号仁圣大孝文天子。
濒死的皇后,想起陛下来,脸上挂着暖和地笑意,气若游丝,极近和顺。
那乌黑的棺盖缓缓地推上了,萧观音紧紧闭着的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来。
他觉得那便是最严格的科罚了,可说来也风趣,萧观音一死,一了百了,唯有他日日思念,苦痛煎熬,没过一年就将她的尸体从萧家接返来了,遍寻防腐香料,将她的尸体密封在这乌黑的棺椁中。停放在这她曾经糊口了很多年的处所。
他当时只感觉风趣,便调笑她,说你若不在了,我第二日便娶一个。
可到现在,统统灰尘落定,萧观音,毕竟还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