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忙又侧脸，本来少大哥成的面色突然亮起，竟有几分贪婪地死死打量着我的眼睛。我便笑了一下。
我不敢再瞧他，只缓缓上前，在榻边缓缓跪下。榻上的人是我朝思暮想了半生的人啊...
我内心一揪，便听得海亮稚气实足地厉声道：“大师也不忙哭，诸位皆是海亮长辈，现在海亮却也只能请大奶奶恕海亮不敬之罪。阿玛现在还躺在里头，那口气还吊着呢，现在哭，怕是还早了些。没得让阿玛听了内心烦。如果谁有哭处，回本身屋里偷着哭去，我若拦一下，便不配做纳兰家的人！”
他勾唇淡淡地笑了一下：“见过沈姨娘了么？”
他淡笑着，有一句说一句：“我不准他叫瓜尔佳氏额娘...”
海亮叹了口气，沉声道：“您早该摆脱了。”
他咳了几声，方道：“你额娘同沈姨娘有一双一样的眼睛。”
少年上前来，随我一道跪在床畔，握住他的手，含泪哽咽道：“阿玛，儿子在。”
海亮不解其意，却还是点头，灵巧道：“已经见过了。”
我垂着眸子，死死咬着唇，将那半口气吐出来，福了福身：“二公子有礼。”
一盏茶的工夫，屋外窸窸窣窣地已然有了声响，模糊听得海亮稚嫩的声音格外沉着地叮咛道：“劳大奶奶，颜姨娘同诸位兄妹在此稍后，海亮需去回禀阿玛。”
容若似是气若游丝地轻笑一声，握了我的手：“这才是我的孩子呢...”
他握着我覆在贰心口的手，死命地按了一下，像是用尽了统统的力量，颓但是扯破地躺在榻上，撕声颤抖着：“疼啊...”
他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我一刻不敢松弛地紧盯着，恐怕我眨眼间的工夫便是最后一眼了。
容若力量渐消，只缓缓摩挲着他的脸颊，断断续续隧道：“好孩子...你也去外甲等着罢...阿玛同沈姨娘说说话...”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来，他涣散着目光，神情温然含笑：“她分开的时候。”
他合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展开眼睛，艰巨地觅到我的眼睛，微微一滞，那死寂的眸子里模糊出现几抹光来：“绾绾？”
他笑：“他额娘还活着呢...”他颤抖着，艰巨地握着我的手，贴在贰心口的位置上，暴露一个极淡极淡，却格外满足的笑意：“在这里...”
海亮红着眼睛，哽咽着道：“不怪阿玛，不怪阿玛。儿子晓得额娘走了这十年，阿玛比谁都苦。”他流着泪伸手去擦容若眼角潮湿的水渍，“阿玛，儿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