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不肯地慢吞吞地站起家来,好轻易挪到门外,却又游移着转过身来。我料定她有话要说,便笑道:“如何啦?”
待他缓了神,我游移道:“公子不是顾公子罢?”
他抬了抬眼皮:“我来找我的老婆。”
我如何也没想到,我此生同他另有相见的机遇。我也不会想到,即便是相见,我却已沦落烟花柳巷多年,而他身子渐弱,衰颓不堪。
应我的是清澈微哑的声音:“如何?”
我本觉得我的故事便到此为止了,日子惯如平常,算来我已然也有些积储,便不肯在风月场合过量逗留,便办理了行装,决计拿这些钱本身做些小买卖。
这声音如此温暖,如此温润,如此清雅。我还记得这声音在床畔替我读书,记得这声音传出的那句,我同你定三生之约,记得这声音说,下辈子我去找你。
他似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一双眸子凝转过来,浮泛而有趣,唯有一个“死水微澜”方能概括一二。
她闷声应了,小声道:“我如果出身好些,何至于看别人的神采?”
我微惊奇,听得小鱼脆生生隧道:“沈姐姐,你哭了。”
我咬了咬唇,极力压住已经颤抖着哽咽的声音,笑问:“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我发觉出几分非常来,顾公子是日日都来的,如何就会俄然一下病成如许?
她发觉出亦是如此,便替我将心中那声感喟叹了出来,下一刻,纤细的身子已然投到我怀里,紧紧搂住我,哽咽道:“姐姐,我如果嫁了,便再见不到了。”
我起家福了一福,清楚内心早已难受的揪成一团,可面上却需得挂着迎客的礼节,笑道:“还未就教公子贵姓大名。”
窗外春光如炽,梨花如雪,桃花如霞。歌女旖旎美好的歌声从不远处幽幽飘来,糅杂着青楼里特有的脂粉香气,直叫人软了半边骨头。
屏风外的人咳了几声,气味不稳,仿佛是久病未愈的模样。
小鱼一时语塞,她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未出阁,如何能对我感同身受呢?
我抿了抿唇,笑道:“妾身沈宛,公子若要如许唤倒也何尝不成。”
他寂然地跌落进圈椅里,他这些年清癯了很多,两颊已然凸起出来,身上的长衫松松的扣在腰身上,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