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生了男孩,我便同你结三世之约。”
孩子生完了,屋里除了她同一向服侍我的侍女,已经是门可罗雀,万籁俱静了。
我见他如此清楚,内心头一酸:“你倒记得清楚。”
容若笑道:“我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了,前几日听着颜氏提起,说是已经会认人,会爬了。”
他倒是着心想了一想,方道:“是一等公朴尔普家的女儿?”
我低低地问道:“可否劳烦姨娘帮我一个忙?”
他不提皇宫我倒还好,一提起来,我不免又想起惠嫔娘娘来。如何,他提及皇宫,不是也惦记起这位和婉温婉美人儿来了?
稳婆虽是惊奇,只是尚在兴头上,毕竟我给府里添了男丁,容若同觉罗氏欢乐,那赏钱也比别家多出很多。
倒令我惊奇的是惠嫔。惠嫔得了觉罗氏的动静,忙去前朝请了皇上的圣旨,将宫里的太医派了一半来。实在,皇上的情面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也能彰显皇上对卢家一脉汉军旗的安抚,亦是显出对纳兰明珠的恩宠来。
我出产那日,全部府里乱成了一锅粥。即使有颜氏出产在前,可毕竟夫人同侍妾的礼节分歧,仪制也有所偏差。
终归是要离了的人,何必再如许靠近,最后不过是徒增不平和伤感。
我脑海中只浮出这句话来,却再没了畴前那阵从心底油但是上的狂喜,反倒只是淡淡的悲惨。
孩子生完了,我在纳兰府的命数,也就尽了。
我嗔笑他:“你啊,也不是头一回当阿玛了,如何倒像个小孩儿似的?”
容若笑言:“也不是大事儿,转头求阿玛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你开上一味安神养胎的药就是了。”
实在我内心头另有千万句话要说,我们相处的光阴已经是掰着指头能数过来了。我原也觉得,平生那么长,我有充足的耐烦去等,有充足的爱去暖。
我问:“他可欢乐么?”
恰是傍晚,云霞漫天,如火般炙烤了半边天涯,透过窗子来,将这六合高低都染上了一层赤色。
他不觉得意,一面轻抚着我,一面宽声道:“听额娘讲过几次,详细说了些甚么,倒是没往内心头去。”
汗湿的长发黏在我的脸上,身上的衣裳也已经被汗打透了。下身也还是阵阵的疼。
我想起觉罗氏色厉荏苒的模样,下认识地避了一避。
半晌,我问:“你晓得瓜尔佳氏么?”
我略略宽解,半阖着眼睛歇了一会儿,他悄悄拍着我,倒让我格外放心起来。
我不知是何滋味儿,只是垂着眸子,又道:“你曾有寒疾,即便现在已经是大好了,也需得照看着本身的身子。科举当然要紧,可我宁肯你的身子好好儿的,就算不去考那劳什子,也是好的。”
“还没睡呢?”
颜氏的神采有些落寞,却还是勉强笑了一下,轻声道:“欢乐极了。我从没见大爷如许欢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