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固然执掌后宫,可垂帘听政多年,窦家外戚在朝中也是占有半壁江山,刘彻不免到处掣肘。他当时还不晓得进退恰当,也不明白收敛锋芒,只是同窦氏硬碰硬,到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还落得太皇太后的猜忌和愤怒。
阿娇咬了咬唇,沉吟半晌,接着道:“阿娇晓得,阿彻的确激进了些。可他那满心雄才也都不是假的。只是阿彻年纪尚轻,易受朝中大臣们勾引,外祖母只要多多提点就是,阿彻天然清楚谁才是至心珍惜他的。”
这毕竟算不得他的错处。
太皇太后很心疼她,固然不过是个翁主,可她常日里的尊荣职位却比宫里真正的公主更胜一筹,这也多数是太皇太后宠嬖至极的成果。
他的话像是一把锐刀重重地捅在她心上,她神采惨白,几近站立不住,不由得踉跄了一步,颤声道:“阿彻...十几年了。我在你内心,就是如许的人么?”
她笑盈盈地撒娇:“外祖母当真是神机奇谋,阿娇今儿啊,一是来瞧瞧外祖母,二呢,便是想来求外祖母一句准话。比来有些风声传到阿娇这儿来,听得阿娇心惊肉跳的。”
他攥紧了拳,站起家来,淡淡隧道:“我本日去甘泉宫。你早早歇着罢。”
她慌乱地点头:“好,那便奉求母亲了。”
她的双肩微微地颤抖着,过了好久,她放动手来,脸上犹自带着泪痕,却果断隧道:“换衣,孤要去拜见太皇太后。”
当时,太皇太后起了废黜刘彻的心机。说来也难怪,前些年七国之乱虽没成气候,到底也让全部大汉颓靡了些光阴,元气大伤,天子母舅为着大汉安宁,一度实施疗摄生息的政策,太皇太后年事越来越大,早些年的杀伐之心也少了,只求平安然安地安度暮年,倒是刘彻即位后,恨透了权益旁落,一心想着将那些诸侯国的权势削去,以免得七国之乱再度重演。心是好的,可他到底是年青气盛,不晓得就算是天子,九五之尊,也不能为所欲为。
说到太皇太后,她内心更加地五味杂陈起来。
她觉得此事轻易处理,不过是劝劝阿彻,让他同太皇太后道个歉,包管再不出错就是了。
刘彻神采有些不郁,只是不言语,渐渐地喝着茶。
如果如许死了,第二日身子被发明时早就僵透了,到底她是做过他皇后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能抹了他的脸面不是?
“好。”她浅笑着,灵巧地应道。
她只感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双膝一软,六神无主地抓着母亲的手,连声问:“那如何办?现在如何办才好?”
陈阿娇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身侧的宫女忙走上前,想要搀起她,却听得她双手掩住的面庞下厉声地颤抖:“都别过来。”
他不是不好,只是不爱她。
最早晓得此事的,是她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
当时母亲一得了动静便仓促入宫,神采凝重,握着她的手道:“阿娇,太皇太后怕是起了废帝的心了。”
太皇太后怕是那会子悔怨万分,早晓得刘彻如此,当初倒不如让刘荣即位罢了。
可当时候说甚么也都晚了。
出乎料想的,她惨白的没有涓滴赤色的脸上暴露一个淡淡的笑意来,像是自嘲,映出了一双艳美双眸中深深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