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中安插清雅恼人,毫无奢丽之气,比之一应年青嫔妃们的宫中更显简素。如此烟雨时节看去,蒙蒙暗淡当中,更不免有些寡淡。幸亏皇后素喜时新花草,廊下满满置了新开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红一片,倒添了很多明丽之色。
皇后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在眼下染就两片暗淡的青色暗影:“慢着!素心,把她带到本宫跟前来。”
皇后略带责怪地看她一眼,语意柔缓得如同绵绵的雨丝:“生孩子的事本就是险事,太医和接生嬷嬷也只能在一旁互助罢了,毕竟是要靠为娘的本身。幸亏愉嫔母子都能安然,其他也罢了。”她看着如懿皓腕三寸,便道,“本日倒是把本宫当年赏你的赤弓足花镯戴上了。本宫看你戴着,倒更想起慧贵妃,她病成这个模样,真是不幸。”
玉妍不满地看着嬿婉:“再好的人家也不过是狐媚子主子,连名字都那么妖里妖气,何况现在还是个败落户儿。”
皇后的殿中阔朗敞亮,因着皇后不喜豪华,殿内不错误落有致地置着几件金柚木家什,一色的湖蓝夹银纱帐用镶银钩挽起,清爽通透。皇后正与和敬公主说话,见如懿出去,便停了口笑道:“外头下着雨呢,如何娴妃来了?”
皇后肤色玉华,现在嫣然一笑,更增端美之态:“还是嘉妃聪明识相。素心,你带樱儿下去好好梳洗一番,然后送去嘉妃宫里服侍。”
玉妍细心打量,瞬时浮出嫌弃的神采,不屑道:“贱婢,长得就是一脸狐媚模样,合该活活打死才算完!”
玉妍一双凤眼斜睨着,尽是挖苦之色:“跟娴妃一个狐媚模样,就叫樱儿吧,樱花的樱。”
皇后微微点头:“倒还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人都还在吗?”
嬿婉惊魂不决地抬开端来:“奴婢,奴婢……”
玉妍眼角飞扬,含笑的唇线带出两朵酒涡:“是么?我想娴妃也是偶然的,只是偶然也是偶然之失啊,牡丹是皇后娘娘才配用的呢。不如娴妃告罪一声,归去把衣裳剪了再不穿,想来皇后娘娘是不会介怀的。”
玉妍看了皇后一眼,脸上微微一沉,牵动鬓边一串红桃玉串珠流苏悄悄相击,玎玎出声。她轻笑道:“娴妃姐姐这么说,便是不信太医了。也是,我也传闻了给愉嫔催产的事,但是这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催产的事哪有以保万全的。倒是不幸那几个太医了,不催产呢只怕愉嫔母子都保不住,催产了呢伤了愉嫔的身材还是要被赶出宫。实在也怪愉嫔本身,怀着身孕的时候管不住本身的嘴,生孩子的时候当然是会伤了本身的身材。”
皇后微微漾起的笑容缥缈不定,只是深深地看了如懿一眼,转首看着身侧盛开的姚黄:“罢了,你跪安吧。”
和敬瞟了一眼,冷冷酷淡道:“是很白胖敬爱,但嫔妃哺育的孩子就是嫔妃哺育的,再如何养着,都没有端慧太子那般清俊聪明。”
皇后凝眸一看,才知是方才捧着牡丹出去的宫婢,在出殿时被门槛绊了一脚,不留意砸了手中的花。
皇后听了便有些不悦,沉下脸道:“璟瑟,你有些累了,让嬷嬷带下去吧。”
嬿婉惊魂不决,瑟缩着抬开端,腮边犹有两痕晶莹水珠。皇后凝睇半晌,缓缓浮起两朵笑靥:“嘉妃,你细心瞧瞧,她的眼睛和下巴像谁?”
玉妍正站在抄手游廊下赏雨,见了如懿便笑:“虽不是亲生的阿哥,娴妃倒也心疼得紧呢。”
三人正嘤嘤呖呖说着,只见莲心领了嬿婉出去道:“皇后娘娘,花房命人送了一盆牡丹花来。”
“皇后娘娘当然是不会介怀的。因为花中之王后宫之主,本在民气罢了。”如懿保持着无可抉剔的恭谨,屈膝道,“臣妾归去以后会脱下这件衣裳送到皇后娘娘宫中,统统但凭皇后娘娘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