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得文雅而驯良,闲闲道:“她的命或许不该如此,只是她父亲送走了哀家的女儿,哀家也不容她女儿这般欢愉罢了。只不过,这件事哀家才叮咛你去做,便发觉本来天子也知她气虚血淤不易有孕,哀家不过是让你顺水推舟,奉告天子她已不易有孕,若治愈后再生是非,一则后宫不睦,二则更添高佳氏羽翼,三也勾起哀家思女之心,两宫生分。以是天子才会对你所作所为假作不知。你放心,天子既然晓得你的忠心,便没人能动你分毫。”
太后扶着皇后的手,急道:“到底是甚么症候,要不要紧?”
天子很有些动容,咳嗽几声,伸手去拂落皇后脸颊上的轻纱。他原是病着的人,动手极轻,却不想皇后立即坐起,人尚未完整醒转,含混着道:“皇上要甚么?臣妾在这里。”
如懿了然:“难为皇后的苦心。皇上这一病,倒不能不见她了。”
荷惜担忧道:“小主,自从皇上卧病,您一向在宝华殿为皇上祈福,不断编织福袋,刻画经幡,奴婢真担忧您的身子。何况,太后也没有如许交代啊。”
齐鲁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拿袖子擦了脸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太后悄悄一嗤,取过手边一卷佛经信手翻阅,漫不经心道:“你要细心些,天子来日若要见怪你,不会是因为你替他做的那些事,只会是晓得了你也在为哀家做事。”
齐鲁上前几步,跟着太掉队了暖阁,见摆布再无外人服侍,方才和缓些神采。太后扶了福珈的手坐下,稳稳一笑,睨着他道:“三魂丢了两魄,是晓得了慧贤皇贵妃临死前狠狠告了你一状吧?”
皇后扶着素心的手,和颜悦色道:“舒嫔,皇上的病轻易感染,本宫也是担忧你们。与其大家都来探视奉养,哪一个弱些的受了病气,六宫当中还如何能安生。”
天子尝了两口,抿唇道:“不是御膳房做的?”
太后凝神想了半晌,叹口气道:“舒嫔是个痴心人儿,一心痴慕天子。哀家除了能成全她的痴心,别的甚么也成全不了。”
李玉低眉点头:“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
因天子病着,寝殿内本就窒闷,太后坐了一起的辇轿,一向到了慈宁宫前,才深吸一口气,揉着额头道:“福珈,哀家感觉心口闷闷的,转头叫太医来瞧瞧。”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分,皇后出去了一炷香的时候,方端着炊事出去。因天子在病中,统统饮食以清爽为要,不过一碗白粥,一道熘鲜蘑并一个白鸽绿豆汤。天子由李玉和进忠扶着坐起来,皇后也不肯假手别人,亲身喂了天子用膳。
天子如此一病,皇后便在养心殿的寝殿之旁安住下来。皇后自奉养天子,事必躬亲,衣不解带,凡是天子有半点不适,她便半蹲在天子身前几次擦拭药水,直到瘙痒渐止才肯稍作安息。而天子的病症常在夜深人静时发作,常常不能安眠,皇后便也不眠不休,等待一旁。
素心喜不自胜:“皇上是好多了呢,这个也能尝出来了。这些天皇上的饮食,都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不敢让旁人插手半分,只怕做得不好呢。”
天子“哦”了一声,衰弱隧道:“皇后如何来了?”
皇后眼中一热,垂下眼睑,竭诚非常:“臣妾万事把稳,是因为病的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她大着胆量凝睇天子,诚心道,“皇上这些日子病着,少有言语,臣妾陪在皇上身边,皇上那边不适,想做甚么,臣妾一一测度,倒感觉与皇上从未如此靠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