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李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天子见她如此,又是活力又是怜悯,便叮咛齐鲁道:“嘉朱紫悲伤过分,给她服点安神药。”齐鲁承诺着,天子又道:“李玉,等下好好儿送嘉朱紫回宫,再告诉外务府,办好九阿哥的身后事。”说罢,他将最后的温情留于手心,抚摩着九阿哥已经冰冷的小脸,眼角闪过一丝泪光,迈着倦怠的法度出去了。
绿筠语出悲伤,何尝又不是如懿的锥心之痛。本来她与旁人也并无二致。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如懿心底的哀凉、迷惑,不过也同绿筠普通。这平生辛苦展转,苦苦挣扎所求,到底求得了甚么呢?
玉妍哭得两眼发直,天子冷道:“做错事还敢犟嘴!李玉,这两个贱婢照顾皇子不善,导致短命,立即拖出去打断手脚再赐死。”
嬿婉含笑道:“这回的事你做得好,本宫该赏你的。”
江与彬心疼道:“一想到惢心的腿再不能像凡人普通行走,微臣就痛心不已。本来只想让九阿哥受点病痛折磨,没想到他会受了惊吓短命。”他嗤笑,“大抵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吧。不过皇上现在肯去启祥宫看她,也算她因祸得福了。”
澜翠抿嘴笑道:“奴婢不过是抓了一只饿急了的老鼠悄悄塞进玉瓶里。比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牲口闻到奶香,哪有不急着出来的。那玉瓶口儿颀长肚子大,塞出来了便爬不出瓶口,就只能打翻了玉瓶儿逃出来了。”
如懿微微一笑,低头绣着紫檀绣架上绷着的春意枝头图:“那么奉告本宫,你又做了甚么?”
嬿婉笑道:“所谓打老鼠惊了玉瓶儿,便是如此。你是做得好。这事皇上要怪,也只能怪纯贵妃多事献殷勤罢了。”
江与彬笑道:“甚么都瞒不过皇贵妃。微臣做不了害人的狠苦衷,只是在九阿哥的感冒药里多加了一味黄连。如许,九阿哥喝不下去,那些受了嘉朱紫吵架的乳母也不肯喝,九阿哥的病天然难好了。但是黄连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服从,治高热神昏、心烦不寐是最有效的。微臣可没下错药。”
嬿婉含着一缕清浅的浅笑:“晋位就晋位,探视就探视,摆布皇上这些脸面都是给李朝看的,不但给嘉朱紫一个。再说了,她都三十七了。女人啊,一过四十就跟开败的花似的,花无百日红,她还能有几天呢。本宫年青,容得下皇上对她的一时怜悯。”
澜翠道了“是”。嬿婉笑盈盈握住她的手,将手上一串赤金八宝手串顺势推到了她的手腕上。澜翠忙要退下来,孔殷道:“小主犒赏,奴婢不敢受。”
澜翠非常担忧道:“皇上这几日日日都去看望嘉朱紫,听进忠的口风,皇上只怕要晋她的位分了。小主,我们会不会是白白为别人作嫁衣裳了?”
李玉亦道:“嘉朱紫都三十七了,眼看着季子逝去,今后只怕也不能再诞育皇子,哪能不悲伤得发疯。”
眼看着天子的明黄御驾进了启祥宫,嬿婉站在月色底下,体味四月微温的夜风带着木兰的花香愉悦地拂上脸颊。天涯有阴云掩过,蔽了半面弯月,那半月映照在红墙耸峙之上,在浮光如锦的琉璃瓦摇碎的粼粼光影中浮沉漾动,垂垂有了支离破裂的势态,映得嬿婉姣好的面庞也有了几分碎玉般的暗影。
玉妍哭得声嘶力竭,伏倒在地:“皇上,臣妾哪怕有错,但臣妾的爱子之心没有错啊!臣妾跟从您那么多年,一心一意服侍您,为您诞育皇嗣。现在臣妾连季子都落空了,若没有您在身边,臣妾活着另有甚么意义!”她说罢,昏头涨脑地爬起家来,便往墙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