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觑着天子神采,轻声道:“张廷玉本家和亲家姚家有二三十小我在朝中或处所上仕进,若加上其弟子故旧,权势实在不小。难怪才提了一句要立晋贵报酬后,便有那么多人拥戴。”
如懿不觉问:“皇上有烦苦衷?臣妾本是来禀告这个月六宫用度的。皇上若心烦,臣妾更不敢说了。”
如懿抿嘴一笑:“舒妃mm且别说,由得我猜一猜。”她沉吟半晌,眼中一亮,“休休莫莫,离多还是人缘恶。有情无法考虑着。月夜佳期,近写青笺约。心心口口长恨昨,分飞轻易当时错。前期休似前欢薄。买断青楼,莫放春闲却。但是这一首《醉落魄》?”
天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二人道:“你们俩一个个牙尖嘴利,算是朕说不过你们。罢了罢了,朕只是感觉这糕点非常舒畅,但得配个甚么茶才算极佳。”
天子举杯抿了一口,便道:“入口鲜醇甘爽,仿佛有点栗子香。”
天子意态闲闲,睨了意欢一眼笑道:“舒妃这是妒忌么?四时百花富强,皇贵妃却只爱梅花一种,特别是绿梅。朕开初也迷惑她为何喜好,厥后一见才知,梅花中唯绿梅光彩纯绿,枝梗亦青色,仿佛翠袖笼寒映素肌,特为清妍新奇。有功德者比之为九疑仙子萼绿华,倒也合宜。”
如懿见意欢抿着唇笑吟吟听着,更加地窘,眼波横流,睨了天子一眼:“郎世宁又不是第一次为臣妾画了,一贯也都好。”
意欢品了半盏,便道:“臣妾也曾听闻银猴茶,只是可贵见到罢了。配着本日的点心,公然最适宜。”
天子点头笑道:“朕真能不烦躁便好了。昨日在朝堂上,礼部提起孝贤皇后离世已是第三年了,又说立后之事。谁知朕还没言语,张廷玉便向朕道,富察氏乃满洲八大姓之一,在我朝又家世显赫,若要选立继后,当以富察氏出身最好。他提了这一句也罢了,朝中竟然立时有很多人拥戴,提出要立晋贵报酬后。”
天子谛视半晌,不觉心旌摆荡,更加低柔道:“前儿朕叮嘱快意馆的画师郎世宁为你画了像,你可喜好?朕感觉郎世宁笔法甚佳,分歧于朝中画师的拘束呆板,只是怕他一贯画惯了吉服正容的模样,画不出你现在的和顺旖旎。”
意欢听得如懿娓娓道来,不觉点头:“皇贵妃说到晏几道的词,我却觉得有一首可堪与容若的《采桑子》情境相较。”
惢心忙道:“皇上说得是。可不是,我们小主就备下了。”说罢端出一把青玉茶壶,倒出清洌茶汤,道,“这是松阳进贡的银猴茶,小主说了,也不是甚么最宝贵的茶,但胜在山野清爽,很有雅趣,配着这些江南糕点,最是回味甘芳。”
天子笑着摆手:“六宫的事,你掌度着便是,不必不时来回禀朕。”
意欢闪过一丝料想当中的笑容:“那么以那些人的气度,必然要提起孝贤皇后的临终保举,要荐纯贵妃为后了?”
天子抚掌轻笑:“不知舒妃说的是不是?朕想的也是这一首。”
意欢微微一怔,似是出神想了半晌,不觉羡慕道:“皇贵妃福分真好。皇贵妃说过的,皇上总惦记取。且不说旁的,这一年一度姑苏进贡的绿梅,只要皇贵妃才有呢。”
还不待天子说话,意欢轻摇罗扇,似笑似嗔道:“是不是只要皇上喜好的,皇贵妃才会极力一试?”
意欢微微震惊,与如懿对视一眼,很快垂眸道:“晋朱紫入宫不久,出身虽好,资格却浅,只怕难以服众。”
意欢取过一只新橙:“那雪梨太甜腻了,还是吃点酸甜的好。”她拾起果盘边的小银并刀,另一手扶定新橙悄悄一剖,橙子旋即裂开,暴露充斥莹亮水色的深红色果肉,犹有汁水饱满溢出。意欢有条不紊地将新橙切成大小均匀的块搁入乌黑的素纹碟中,碧意盈然的织锦袖口下暴露一截如玉皓腕,让人谛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