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将信将疑:“如懿的姑母生前冲犯太后,太后为何要保全如懿一条性命?”
福珈将糕点喂到灰猫口中,如懿满腹猜疑地看着,直到吃下糕点的灰猫在挣扎以后流血而亡,她的惊惧再也掩蔽不住,跪下道:“太后……”
如懿心中稍稍安宁,告别拜别。十二扇楠木雕花嵌寿字镜心屏风后绯色罗裙一闪,漾起明艳如云霞的波縠,倒是玫朱紫盈盈转出,半跪在太后榻前替她捶着腿道:“太后如此护着乌拉那拉氏庶人,还悉心调教,可真是心疼她。”
如懿分开延禧宫那一日,春光如一幅庞大而明艳的绸缎,放开漫天漫地的晴丝万缕,袅娜如线,看得光阴亦轻贱了光阴。
“是么?”太后不置可否地笑笑,从桌上一盘未动过的糕点里取了一块,谨慎用绢子拈在手里,抬眼问道,“福珈,哀家要你抱来的猫呢?”
太后扶着福姑姑的手起家,转过脸渐渐打量着她。如懿依足端方福了一福,存候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正想着,成公公已经打起帘子让了她出来。约莫是要避开旁人,殿中只要太后和福姑姑两人在。
“如果只固执于畴前的爱恨胶葛,哀家这个太后目光也太短浅了些。”太后取过佛珠缓缓捻着,含了一缕淡薄的笑意,“你天然恨哀家,是哀家要囚禁了你,但毕生不得出。不止你,统统人都觉得哀家恨极了你姑母,以是迁怒于你。但是你若未被禁足冷宫,还禁得起她们几次折腾?若在冷宫,或许另有一线朝气。”
玫朱紫垂下眼睑,将哀痛不露陈迹地藏于眼底,道:“人赃并获,天衣无缝,的确是无可指责。但,越是如许,反而让人起疑。”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在想,如果本日被贬为庶人关进冷宫的人是你姑母,她会如何?”
外头远远传来礼乐欢乐婉转的声音,如懿侧耳道:“是甚么事?”
太后微微点头,叹口气道:“总算有些长进。那你觉得是谁?”
太后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算晓得些了。后宫当中急于平分秋色是没有效的,保得住性命学得会安身才最要紧。”
如懿思忖半晌,蓦地伏拜:“太后的意义,如懿明白了。只要大家都当如懿是不顶用的人了,如懿才气真正安然。”
太背工上的赤金翡翠点珠护甲仿佛一把金色的利刃,悄悄一晃:“你们姑侄俩也真是不幸,竟然都落得软禁毕生的运气,你是不是要怪哀家心狠。”
玫朱紫马上严峻起来:“是。臣妾必然不会孤负太后希冀。”
太后用护甲挑起珐琅罐里的一点薄荷膏悄悄一嗅,方把罐子交到玫朱紫手里,笑道:“不是哀家心疼她,是别人越看重她,用尽了心机对于她,便越是叫哀家晓得,她是有分量和那些人分庭抗礼的。后宫当中最要紧的便是均衡之道,如果有谁太盛势了,得尽恩宠与权位,哀家这个太后便没有置喙之地了。”
玫朱紫凛然道:“是,臣妾明白了。”
如懿眉心一动,如有所思:“但是冷宫,形同死地,生不如死。”
殊途同归,是不是后宫女人独一的路?
所谓“冷宫”,便是在翠云馆后一所空置的院落。因为历代得宠出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设在此处毕生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非常避讳。
太后闭目一瞬,很快笑道:“统统的修为,都是历练出来的。你此后有的是光阴,渐渐揣摩着吧。”
太后淡淡道:“到底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到了这类地步,竟然没有一出去就哭着求哀家宽恕。”
太后扬一扬脸,表示福珈把死去的灰猫拿布裹住扔出去,方才缓缓道:“这是本日一早御膳房要送去给你的糕点,你一旦吃下,就成了惧罪他杀,再也有力回天了。要不是福珈看着可疑替你拦下了送到哀家跟前来,你只怕连本身是如何死的都不晓得。这件事也提示了哀家,与其让你等在延禧宫中让甚么人都能伸手掐死你,还不如把你丢去冷宫,绝了统统人的心机,你也能保住这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