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见她将红梅捧在手中,进退有些尴尬,也不欲把这些心机露在人前,便点头表示容珮接过。
斯须,嬿婉从冬雪寒梅图中盈但是出,捧动手中一束红梅,却先奉到如懿身前,盈然一笑若春桃轻绽:“臣妾晓得皇后娘娘素爱绿梅,原想去寻些绿梅来奉与皇后娘娘的,只是绿梅可贵。虽是红梅,却也请皇后娘娘笑纳吧。”
如懿为莫非:“皇上的圣驾一向是齐鲁齐太医照顾的。这一贯齐太医身上也不大好,一应存候然脉之类的起居照顾,都拜托了江太医,一时三刻怕是不能够呢。”她到底还是着紧,“五阿哥的病到底要不要紧?”
如懿闻言而知意,当下亦点头:“在皇上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天然长进。现在令嫔白衣胜雪,手中红梅艳烈,公然是用心机了。”
待回到殿中,如懿便有些闷闷的。容珮支开了服侍的小宫女,亲身替如懿换了一件家常的深红绫暗花夔龙盘牡丹纹衬衣,拿玉轮番她悄悄摩挲动手背的经络。“皇后娘娘,今晚嘉贵妃的话是不入耳,但不入耳的话也有入耳的事理。按说令妃小主一向和翊坤宫来往密切,她若想多得些宠嬖,皇后娘娘也不会不成全了她。如何俄然有了如许自作主张的心机却不让我们晓得呢?奴婢倒觉得,嘉贵妃的心机有多深,我们到底是碰到过有些数的,但令妃小主的心机,倒是不知深浅的哪!”她想一想,“不过令妃小主再如何样,跳完了舞还是先把红梅奉给了娘娘,可见她还是顾忌娘娘的。有顾忌,就不怕她太特别。”
她有些伤怀地轻笑。天子原是这乱世华章里最得天独厚能够随心所欲之人,他所喜好的,别人恰好讨了他的喜好,又有何不成呢?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如懿如有所思,正把玩着一个金腰线青花茶盏沉吟,只见底下的小寺人瑞穗儿跑了出去。瑞穗儿原是来往都城替海兰和如懿通报宫中动静的。如懿见了他便问:“这么急仓促的,但是宫里出了甚么事?愉妃和舒妃都还好么?”
玉妍轻嗤一声道:“那可不一样!舒妃是满军旗贵族的出身,又得太后亲身保举,得了皇上多年宠嬖。令妃是汉军旗下五旗的出身,怎能和她比呢?”
如懿温言道:“也好。三公主出嫁,四公主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女儿,你细心照顾着便是。”
如懿心中一紧:“另有甚么?”
玉妍犹安闲那儿絮絮,只见湖上景色一变,四艘青舫小舟遍盛鲜花围了过来,舫上一页页窗扇翻开,连起来竟是一幅幅西湖四时图。嬿婉曼步舞在那绸带之间,衣袂飘飘,仿佛凌波微步,跌宕生姿。最后轻妙一个旋身,往最末的舫上一靠,身姿纤柔,竟融进了西湖冬雪寒梅图中。
如懿懒得顾及,只冷酷道:“心机如果用在讨皇上喜好也罢了,如果一味地傍门左道,可真是白搭一番心机了。”
绿筠听得这话晓得不好,忙笑道:“皇后娘娘,四公主第一回跟了臣妾出来,怕是要惦记臣妾了。臣妾先归去了。”
玉妍看了半晌,手上绕着绢子,撇嘴嘲笑道:“今儿早晨可真是有趣,除了歌便是舞,我们宫里的女人即便是铆足了心机争宠,也得会点儿别的吧。老跟个歌舞乐伎似的,自贬了身价,有甚么趣儿。”
天子眼中有无穷冷傲赞叹之意,扬声道:“令嫔,再不出来,真要化作雪中红梅了么?”
天子笑着招手,表示她在身边坐下:“庆朱紫与玫嫔操琴唱曲,确切故意,你却能融情于景,借着西湖三月落一点儿白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