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细心避开蔷薇花枝上的细刺,冷冷道:“本宫没忘。固然上回着你去寻令妃,你回禀本宫她正在太后宫中受斥责,又说为了十阿哥身后唱昆曲见罪于本宫,才被太后罚去十阿哥灵前跪着,偶遇了舒妃,与舒妃的死并无干系。但不知怎的,本宫内心总不舒畅。这些日子她都自闭于宫中思过,倒是温馨些了。”她的心机微沉,“这几日她日日写了请罪表献与本宫,述及昔日的情分,言辞倒也不幸。”
如懿微微点头,语意沉着:“也是。是人如何会不老,红颜芳华与年青时的爱恋普通仿佛朝露,逝去无痕,又何必苦苦固执。拿得住在手内心的,向来不是这些。”
天子沉吟半晌,便道:“戴氏是总督之女,又是镶黄旗的出身。她尚年青,便给个嫔位吧。”他的手指笃笃敲在沉香木的桌上,考虑着道,“封号便拟为忻字,取欢乐高兴之情,为六宫添一点儿喜气吧。”
容珮微微凝眉:“娘娘如许说,有句话奴婢倒是僭越了,但不说出来,奴婢到底心中没个下落,还请娘娘宽恕奴婢讲错之罪。”
容珮浑身一震,神采大变,旋即跪下道:“娘娘的意义是……”
容珮道:“缘分不缘分的奴婢不知。忻嫔年青貌美,现在这般得宠,宫中几近无人可及。皇后娘娘是否要留意些?”
容珮端倪寂然,沉吟着道:“娘娘说得极是。只是皇后娘娘方才提及嫔妃们,忘了另有一名令妃。”
如懿正拨弄动手中一把象牙嵌青玉新月梳,听得此言,手势也缓了下来。外头暑气正盛,人声寂寂,唯有翠盖深处的蝉不知倦怠地鸣叫着,咝一声又咝一声地寂聊。那声音听得久了,像一条细细的绳索勒在心上,七缠八绕的,烦乱不堪。
如懿见天子动气,忙替他抚了抚心口,婉声道:“皇上所言极是。永珹心直口快,将皇上叮嘱办的事和臣妾或是嘉贵妃说说便算了,若出去也这般胸无城府,草坦白言,可便露了皇上的心机了。本来嘛,天威深远,岂是臣下能够随便测度的,更何况等闲奉告人晓得。”
如懿想了想道:“且不知皇上筹算给戴氏甚么位分,臣妾也好安排合她身份的居处。”
容珮轻哼一声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再请罪也脱不了那不幸巴巴样儿!至于她温馨不温馨,一起看着才晓得。”
如懿悄悄一嗤:“甚么也未可知,这是笃定的心机。嘉贵妃当年盯着后位不放,现在天然是看着太子之位了。”
如懿点头道:“晓得了。”
容珮道:“现在皇上的诸位皇子当中,没了的大阿哥和二阿哥不提,三阿哥郁郁不得志。皇子当中,我们十二阿哥当然是嫡子,但到底年幼,眼下皇上又最喜好四阿哥。这些日子皇被骗然有些冷淡嘉贵妃和四阿哥,但是四阿哥死力驰驱,为江南筹集赋税,非常卖力,皇上又喜好了。奴婢想……”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奴婢想嘉贵妃一心是个不循分的,又有李朝的娘家背景,怕是想替四阿哥谋夺太子之位也未可知。”
容珮将插着蔷薇花的青金白纹瓶捧到如懿跟前,道:“可不是?自从皇上那日在柳荫深处偶遇了忻嫔,便喜好得不得了。”
容珮低头思考半晌,道:“娘娘真如许想。”
这一日的昼寝刚起,如懿只感觉身上乏力,哄了一会儿永璂和璟兕,便看着容珮捧了花房里新供的大蓬淡红蔷薇来插瓶。
如懿下认识地取出一盒绿梅粉,想要补上眼角的细碎的纹路,才扑了几下,不觉黯然发笑:“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偶然候看着本日容颜老于昨日,还老是痴心妄图,想多留住一刻芳华也是好的,却连本身也不得不承认,毕竟是老了,也难怪皇上喜好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