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福了一福,笑盈盈道:“娘娘的叮嘱,奴婢哪回不记在内心。”说罢,便悄悄候在一边,服侍着两人用膳。
如懿替天子又夹了一筷子藕,侧首笑吟吟看着他,“能为皇上分忧的人,是该好好嘉赏,只不知这淮阴知县,叫甚么名字?”
天子晓得她的心机,握一握她的手,含着笑并不说话。如懿脸上一红,却听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身影轻巧地闪出去,背面跟着一个端着黄木四方虬纹盘子的小宫女,稳稳铛铛地走了出去。来人恰是阿箬,她轻巧行了一礼,道了“万福”,悄悄点头,托着盘子的宫女便走上前来。阿箬一道一道将菜式端出来,口中便道:“这道鹌子水晶脍是皇上最喜好的,小主一早就叮咛了小厨房盯着做好,差半分都做不成这水晶剔透的模样;这道荷花蒸鸭脯是公用了不肥不瘦的鸭脯肉,鸭子爱死水,以是性凉去火,小主特地叮嘱了给皇上备上,解解批折子劳累的火气;这道糖醋鳜鱼酸甜适口,最宜下饭喝酒;另有一道碧糯佳藕口味清甜,是意味着皇上和小主良伴天成,蜜里调油。”
如懿唇边澹泊的笑意微微一敛,“慧贵妃天然有慧贵妃的好处。但是皇上……”她顿一顿,柔声里带着一分倔然硬气,“皇上,在这儿,我们不说别人。”
如懿笑着伸手去抚他的眉毛,一根根浓黑如墨。如许近间隔地望着他,连眉毛,也是如许都雅的。“脸上满是笑纹儿,藏都藏不住。另有眉毛,眉毛都飞起来了。”她忍着心底的酸涩,轻笑道:“玫常在有了身孕,皇上是真欢畅。”
如懿替天子夹了一筷子菜道:“皇上可晓得皇后娘娘要为莲心赐婚对食之事了?”
天子动容道:“朕晓得,更珍惜。以是如懿,固然你不是朕的结嫡老婆,也不是伴随朕最久的人。可你的好,都在朕内心。朕也但愿你明白,不管这延禧宫朕来很多未几,你老是在朕内心,而不是只在这宫里。”
如懿点头道:“阿箬是臣妾的家生丫头,跟着臣妾陪嫁过来的。仗着服侍臣妾久了,那话就不肯循分蹲在舌头底下。”
如懿微微低首,“如同农夫耕作,有支出,有收成。这便是欢畅。其他的,臣妾身在后宫,不该问,也不能问。”
月光莹白,悠然漫行天涯,像冰破处银灿灿流泻而下的一汪净水。远处的风带来花木肆溢张扬的暗香。如许好的月色,隔着窗户半开的裂缝望出去,仿佛全部宫苑都凝霜般的冰雪洁白。如许好的月,是要映着如许成双的人的。如懿从未感觉,这紫禁城里的十六月圆,竟也是这般美满无缺。
天子接过酒一仰脖子喝了,眼睛里都是晶灿灿的笑影儿,他固执如懿的手,柔声道:“这就是你的好处了。如果慧贵妃,她必然要追着朕问,是甚么欢畅事儿。”
这一夜可贵玫常在没再缠着天子,天子便往延禧宫来,略略问过了永璜的功课,便留在如懿阁中一同用膳。
天子笑着握一握她的手,只感觉她的手凉得如一块和田玉,握久了,渐渐也生了润意。他朗声道:“后宫里的事再欢畅也是小事,前朝出了欢畅的事儿,朕内心才真正欢愉。”
如懿蹙了蹙眉,“臣妾只是感觉,好好的女儿家嫁了寺人,实在可惜。”
天子吁了口气,伸手揽过如懿的肩,“这话你虽是带着笑说的,但是朕晓得你内心的委曲和难受。朕还年青,前朝的事情顾不过来,大臣们都是跟着先帝的老臣了,一个个都有资格摆在那儿。朕如果不亲身一件一件打理好了,哪件落了他们的话柄,都是朕的尴尬。为着这个事儿,朕进后宫进的少了,为着孝亲的礼数和正宫的威仪,更要多陪陪太后和皇后。朕稀有,朕陪你的时候,是不比在潜邸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