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点头,“没人。”她吃紧拿披风兜住青樱,扶住青樱的手往前走。
青樱想起这几日境遇,不觉也有些蹙眉,乌拉那拉氏打量她神采,淡淡道:“如何?才进宫,名分尚不决,就波澜顿生了?”
青樱忙问:“没人瞧见吧?”
青樱望着乌拉那拉氏,屏息敛神,慎重下拜,“青樱愚笨,还请姑母见教。”
青樱被她的笑声激起一身颤栗,她细心打量着面前人,心下密匝匝地刺进无数的酸楚与感慨,低声道:“姑母,您见老了。这些年,教您刻苦了。”
青樱冷静拜别,单身出去。快到殿门口时,乌拉那拉氏俄然唤了一声,“青樱!”那声音仿佛有些凄厉,青樱心中一颤,立即转过甚去,乌拉那拉氏凄然欲落泪,“乌拉那拉氏已经出了一个弃妇,再不能出第二个弃妇了!你……”
乌拉那拉氏唇角扬起挖苦的笑意,“宠妃?除了具有宠嬖,另有甚么?宠妃最大的上风不过是得宠,一个女人,得宠过后得宠,只会生不如死。”乌拉那拉氏冷冷扫她两眼,“我们乌拉那拉氏如何会有你如许目光短浅之人?”
她轻声唤道:“姑母。”
青樱起家辞职,“青樱先走,将来如果便利,还会再来看望姑母。”
青樱想起弘历,只觉万般郁结都疏松开来,只余如蜜清甜。“皇上对我非常钟爱,三阿哥只视我如无物。情分轻重,青樱天然晓得辩白。”
青樱满脸都感觉烧了起来,讪讪地垂动手立着,不敢说话。
她望着长街幽狭的墨色天空,极目了望,前朝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犹自热烈不凡,五颜六色的烟花残暴飞起在紫禁城无边无尽的黑沉夜空里,全部夜空几近被照得亮如白天,连一轮明月亦黯然失容。不知哪来的一只寒鸦,怕是被灿艳的炊火受了惊,拍着乌沉沉的翅膀,呀呀地飞远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这话另有点出息。人云宫门深似海,安身艰巨。何况你又是我的侄女儿,要在后宫安身,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乌拉那拉氏略略点头,冷然道:“我所能教你的,只要这些了。败军之将的残言片语,你感觉有效就听,无用过耳即忘就是。时候不早,你走吧,惹人谛视标话,明朝或许就是死期了。”
乌拉那拉氏看了青樱一眼,缓缓道:“功绩?当年三阿哥弘时一时胡涂,不肯娶你为福晋,让你受辱,你心中天然不忿。我要你暂忍屈辱,先居格格之位奉养在侧,以图后算,你也觉得受辱,不肯屈就。”
乌拉那拉氏扬起下颔,高傲道:“我是堂堂大清门走进的皇后,莫非还要听她措置。还是你本身自求多福吧。”
乌拉那拉氏嘲笑,“可贵,我这个败军之将,一个为先帝所嫌弃至死的弃妇,另有人来请我见教。”
青樱鼻中一酸,只觉无穷慨然。宝座之上的乌拉那拉氏早已韶华枯衰,却仍然风韵端华,不减国母风采。青樱情不自禁拜身下去,叩首三次,转头拜别。
那人笑了笑,声音如同夜枭普通沙哑降落,“好。不管畴前如何样,有你这句话,我叫你来是对的。”
宠嬖与权势,是开在心尖上最冷傲的花,哪一朵,都能艳了浮生,惊了人间。青樱思忖半晌,悄悄下了决计,“青樱贪婪,天然但愿二者皆得。但若不能,天然是里子最最要紧。”
第六章弃妇 (2)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语气酸涩,“身在帝王家,议论情分,岂不成笑?”她见青樱只是不觉得然的模样,不觉叹了口气,“你这个年纪,天然是不能明白的。也好,不明白总有不明白的好处,自发得安乐,何尝不也是一种安乐呢。只是青樱……从本日起,你可再不是王府的侧福晋了,皇宫深苑,又岂是戋戋一个王府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