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无声地哭泣着,把泪洇进他的衣衫他的肩。殿外枫叶烈烈,红得蒙住了她的眼睛,那把火,仿佛要一向燃烧着,一向烧到她和他的心底去,烧尽统统的疑问与隔阂才好。
那种口气,仿佛如懿只是去御花圃中散了散心,去看了春日的花朵、春季的黄叶返来。仿佛,她一向在他身边,从未如许被投掷,向来未曾阔别。
如懿心中一沉,只感觉背心凉透,已然情不自禁地跪下:“太后贤明,臣妾也不敢欺瞒太后。”
“你我姐妹,只不过差了一层血缘罢了,另有甚么要分相互的么?”海兰微微垂眸,叹泣道,“姐姐可便利么?我给姐姐瞧一样东西。”她看了看垂手侍立在外的叶心和绿痕,并不筹算让她们出去帮手,独自牵着如懿的手入了寝殿。
如懿昂首低眉:“臣妾敢欺瞒统统人,也不敢欺瞒太后。”
如懿转过甚,见海兰被叶心和绿痕搀扶着立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以后,约莫是走得急,有些气喘吁吁的,脸上却挂着止不住的笑容,映着满眼高兴的泪,盈盈望向她。
回到宫中,如懿也便歇下了。独居翊坤宫的第一夜,她梦到的人竟然是本身已经逝去的姑母。她穿戴着皇后衣冠,鬓发斑白却风韵不减,只是向她含笑不已。影象中,那应当是她第一次获得姑母首肯的笑容,哪怕她一向害怕姑母,惊骇姑母,但是现在,亦感觉她的笑如此亲热,带着乌拉那拉氏族特有的高傲,意态清远。
太后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定窑茶盅,用盖碗撇去茶叶末子,啜了口茶,袖子落下,暴露一段手腕,腕上一只蓝宝石的镯子,蓝得像一汪深沉不见底的海水。她推了一盏给如懿:“是上好的小龙团,原是宋朝的茶叶佳构,现在已经很可贵了。你尝尝。”她的眼神笃定而暖和:“你若不来,岂不孤负了哀家的好茶?”
翊坤宫为东六宫之一,与皇后富察氏所居的长春宫并驾齐驱,相互辉映。绕过影壁便是极阔朗疏爽的一座天井,正殿五间与前后走廊都绘制着江南清秀瑰丽的苏式彩画,一笔一画都是天子平日所钟爱的江南风味。台基下陈列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一看便知是新添设的。李玉推开万字锦底五蝠捧寿的朱门,步步锦支摘窗上垂着银翠色霞影纱。正殿中间设着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上悬天子御笔“有容德大”匾额。东侧用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正殿与东、西暖阁隔开,更加显得殿内疏朗有致,清雅成趣。
海兰本来的肌肤便非常白净,加上养在深宫多年,日日以花汁萃取的香粉敷体,一身的肌肤都养得细白如玉,触手生腻。但是现在一看,上面充满了深深浅浅粉红色或紫红色的波浪状斑纹,的确像个白皮红纹的西瓜一样,可惊可怖,让人触目惊心。
如懿微微点头,踱步到天井中,看着清露寒霜,凝在月色金明的瓦檐上,眺望着宫殿楼阁起伏连缀。如许熟谙的气味,细致的脂粉气中带着各色香料异化的甜香,那是宫中特有的气味,一丝一缕沁入心脾,她深深地吸了几口,将清冷的寒气缓缓透入肺腑当中,提示本身要不时保有着如许的复苏。如懿凝神半晌,叮咛道:“惢心,替我换衣。”
海兰含笑道:“可不是?纯妃现在扶养着大阿哥和三阿哥,风头极盛,嘉嫔的四阿哥又得皇上钟爱,平日里无事也要去看几次的。看现在的情势,纯妃扶养得大阿哥很好,必将不会再还给姐姐扶养。那么姐姐,你如何能够没有本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