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定窑茶盅,用盖碗撇去茶叶末子,啜了口茶,袖子落下,暴露一段手腕,腕上一只蓝宝石的镯子,蓝得像一汪深沉不见底的海水。她推了一盏给如懿:“是上好的小龙团,原是宋朝的茶叶佳构,现在已经很可贵了。你尝尝。”她的眼神笃定而暖和:“你若不来,岂不孤负了哀家的好茶?”
天子似是明白她的陌生与不惯,略坐了坐便往养心殿去了。如懿被他拥住好久,只感觉如释重负。靠着榻上的鹅羽软垫坐了下来,神思尚且游走在对新房的翊坤宫的熟谙当中,她望着茶水中清澈的天光倒影,一时也不觉有些失神。只听得耳边一声熟谙的轻唤:“姐姐,你终究返来了。”
如懿转过甚,见海兰被叶心和绿痕搀扶着立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以后,约莫是走得急,有些气喘吁吁的,脸上却挂着止不住的笑容,映着满眼高兴的泪,盈盈望向她。
再不能返来,再不能落到如许的地步里。
如懿含了一缕气定神闲,暗自光荣本来本身已经那么快适应了重出世天的糊口。待走到储秀宫门前,却见一个容色极明艳的女子领着侍女站在门外,悄悄向她一福请安:“娴妃娘娘万福金安。”
如懿惊道:“如何会如许?你的身子如何会成了如许?”
如懿抚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若放心孩子在我身边,我必然视如己出。”
如懿见她长眉深目,金饰只以绿松石、蜜蜡与珊瑚装点,明艳不成方物,穿着打扮也格外的明丽华贵,只是非常陌生,便矜持道:“这位是……”
如懿送了她归去,见她虽是笑着,心中却也不免担忧。全部后宫当中,只要海兰至心真意对她,那是日久见民气的情分。但是海兰,虽有了身孕的荣宠,但将来如何,实在渺不成知。本身能做的,也唯有替她极力抚养孩子罢了了。
如懿换了清简寡淡的装束,通身一袭云紫色快意襟暗纹锦衫,发髻间的珠花也以银饰为主,很有洗去繁华的素雅之意。她披上夜行的茶青弹花藻纹披风,扶着惢心的手茕茕独行,直至慈宁宫门前。
海兰才坐下,似是想起了甚么,扶着叶心的手盈盈便要施礼:“嫔妾延禧宫朱紫海兰,拜见娴妃娘娘。”
如懿无声地哭泣着,把泪洇进他的衣衫他的肩。殿外枫叶烈烈,红得蒙住了她的眼睛,那把火,仿佛要一向燃烧着,一向烧到她和他的心底去,烧尽统统的疑问与隔阂才好。
她一步一步稳稳踏在上面,似是踏着本身的心潮起伏。她终究,又走了出来。两边的宫人们见她稳然前行,忙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不敢直视。
如懿含笑道:“有你和江太医掌控着分寸,放心就是。若真毒坏了,我那里还能站在你面前呢。”
如懿悄悄啜了一口,恭敬道:“臣妾不敢孤负。”
天子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朕就是因为信你,才要把你放在冷宫里,绝了那些人持续害你的动机。以是朕用心不闻不问,用心对你在冷宫的景况毫不睬会,就是但愿统统人能淡忘了你,起码保得住你一条性命。但是如懿,到了最后,朕还是发明,冷宫也庇护不了你,唯有在朕身边,你才最安然,最稳妥。”
太后点点头道:“你也算乖觉,晓得一把火烧得你冷宫里待不下去了,便兵行险招拿本身作筏子。现在满宫里连着皇上都狐疑是慧贵妃或是慎朱紫给你下的砒霜,连皇后都逃不脱疑影儿,但是哀家却想晓得,如果不是本身给本身下毒,那里还能保得住命等人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