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算真有人发觉,姐姐在冷宫里,我一步也没踏进过阿哥所,谁也狐疑不到我们。也算纯嫔争气,我当时便想好了,这件事做得好,是成全了纯嫔和三阿哥的出息;做得败了,是纯嫔这个做额娘的不争气,我们也没体例了。”
海兰忙倒了水递到天子唇边,替他抚着后背。李玉抽泣着连连叩首道:“皇上,您节哀、您节哀。皇后娘娘已经从长春宫赶畴昔了,您……”
天子沉默叹口气:“皇后一心在永琏身上,日夜不安。为着这个,朕也好久没过夜在皇后那边了。”
纯嫔一愣:“甚么?”
纯嫔已经极力,便也只得静观其变,恨恨道:“总要让皇后也吃点亏才气出本宫内心这口恶气!”
三公主穿戴替太子守丧的银色袍服,外头罩着碧青绣银丝牡丹小坎肩,手里正把玩着一片东西入迷。慧贵妃循声而来,忙欢乐道:“公主,你如何待在那儿,快到慧娘娘这儿来。”
三公主毕竟小孩子心性,听了欢畅便跟着去了。
海兰笃定地笑道:“皇被骗然不会留意到娘娘了。本日中午燃烧二阿哥的遗物,那套枕被是二阿哥日夜盖着的,也是皇后娘娘亲手缝制的情意,到时候随烈火化去,不是甚么都清平悄悄了。而娘娘有三阿哥在身边亲身扶养,三阿哥来日出人头地,必然会感激娘娘本日为他所支出的统统苦心的。”
天子警悟地坐起家:“外头的哭声是如何回事?”
可那一声哭,仿佛硬生生扯破了紫禁城夜深阑珊的安宁,一声又一声更惨烈的哭声,遥遥地传了过来。
海兰悄悄地瞥一眼天子,见他眉眼间都是沉浸的笑意,便大着胆量摸索着道:“是如懿姐姐……”她恍作讲错,不再说下去,并以错愕的神采来窥测天子神采的微变,但是天子只是转过身去,悄悄道:“很多事都不能快意……海兰,朕累了。”
正凝神间,俄然有凄厉的哭声狠恶地发作出来。海兰一个恍忽,还觉得是某种夜枭或是野猫凄绝的嘶吼,几近能扯破人的耳朵。
纯嫔会心,立即道:“对对对!本宫还要奉告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服侍不周的主子,但愿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本宫。”
纯嫔又气又急又惊骇,手指颤颤指着她道:“你……”
听到动静时,海兰正换好了素色衣衫并银质金饰,坐在暖阁里渐渐地叠着金银元宝和冥纸,闲闲道:“身后哀荣有甚么用,不过是活着的人聊以安抚罢了。我却不信,玫嫔和怡嫔死去的孩子在地下见了二阿哥,还会称呼他一句‘太子’?”
天子不成置信地转过脸来,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着,几近是脱力般坐倒在床边,喃喃地问:“如何会是二阿哥?如何会?”他像一头悲绝而走投无路的兽,仰天道:“永琏是朕的嫡子,朕的嫡子!朕是上天的儿子,上天是不会把朕的嫡子收走的!他才九岁,他今后要担当朕的帝裔,他……”天子被喉中的哽咽呛到,大口喘气着说不出话来。
夜来时分,乌云蔽住明月清辉,连暗淡的星光亦不成见。因着端慧太子崩逝,宫中一概吊挂红色宫灯,连数量也比常日少了一半。紫禁城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凄风苦雨般的哭泣,连常日的金碧光辉亦成了锈气沉沉的钝色。皇后早已哭昏了好几次,万事不能摒挡,幸而有皇太后一力主持,事无大小亲身过问,无一不殷勤,无一不面子。如此一来,倒是让皇太后在后宫中的声望更高了很多。
天子有些害怕地站起家,顿了一顿才下认识地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望着阿哥所的方向。窗外有冷风凌厉贯入,天子不自发地打了个寒噤。海兰忙抱过大氅替他披上:“皇上保重,别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