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事发,大不了诫饬一番,哪怕打一顿,怎会不明不白就送来此?
刚巧有军士来请孟昱用晚膳,三尺外便瞧见将军在门边。一身铠甲未卸,头盔倒是取了下来。细碎鬓发被风吹到脸上,俄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寥落。倒叫贰内心没出处一酸。
孟昱摆摆手:“你明日按点到,不迟就不错了。”
早有小宫女拿了脚踏来。槐庄便扶柳桥坐了。又特长帕给她。
待柳桥平复了,宋扬灵才道:“你们跟我都很多年了,年纪也渐大,总该寻个成果才是。”
军士忙打帘。孟昱微微一躬身,走出来。只见桌上摆了一只红泥火炉,路上架了陶锅,正咕咚咕咚冒泡。中间有只小些的炉子,正热着酒。
李猛结下盔甲,冲孟昱道:“将军,还不归去?”
槐庄带了人来找她时,见她蕉萃,神思倒还清楚。
天气已暗。各处点了灯。夜里的红光,孤身看来,格外沉寂。
宋扬灵不欲再兜圈子,干脆将话挑明:“哀家既然晓得你将动静泄漏,天然也晓得你的苦衷。实话说罢,陈绍礼并非良配。”
话里意义再明白不过了。
“晚膳备好了。”他支吾一下,又道:“将军?”
孟昱微微昂着头,像在看门外灰色的天。神情当中带点落拓:“宫里方才剧变,我不放心,守几日。”
一见柳桥,不待她存候,先温言道:“变起仓促,哀家胡乱叫人给你安排了去处。只怕这几日吓坏你了。”
细而长的发丝,在风中悄悄摇摆。一缕缕,像从心底新发的芽。
那军士抓抓脑袋:“就是瞥见将军随随便便往这一站,倒像有很多话为说出来似的。又像一出大戏落了幕,叫民气里……”他摸了摸胸前:“怪不是滋味的。我也说不好。”
李猛腆着脸一笑,啧啧道:“哎呀,我新得的一个小娘子。绝好的风月手腕。每天叫她缠得起不了身。”
柳桥只觉头顶一道轰隆咋响,身子便软了下去。
她便道:“你人虽在这里,约莫也晓得宫里出了变故。皇后不过预感有此一变,叫你来此避避风头罢了。至于陈大人,他除奸有功,天然是好的。”
——————
她没想到,会如此痛苦。
她便被送来了心月楼。
背后有人使绊子?
他回到正殿,坐了一回。觉着炭气熏人,憋得慌。起家拿了一领披风,走出门外。
不是宋扬灵,又是谁?
“皇后,奴婢再也不敢了。您打也好,骂也好,千万不要敢奴婢出宫呀。奴婢八岁进宫,到现在已经十余年。乍然离宫,今后奴婢还如何见人!”
槐庄想起临行前,皇后叮咛:“陈绍礼对柳桥别有用心,这事儿就别让她晓得了。事已至此,晓得本相了,不过徒惹悲伤。”
宋扬灵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也不想因为你导致他抱憾毕生罢?郎情妾意敌不过造化弄人。你们,就当,有缘无分罢。”
宋扬灵的口气带着不加讳饰的感喟。她早已想明白,人活一世,鱼与熊掌不成兼得。当年,她挑选返来结婚,实在就放弃了孟昱。放弃她心底独一的密意。以是,她没资格怨或者叹。在后代情长和权力之路上,她选了权力。
犯了错误的嫔妃、宫女,发配来此。一世也别再想光荣加身。
那日,她同陈绍礼说,要他支撑皇后立大皇子为帝。说完话出来,刚回到凤銮宫,满内心今后比翼□□,珠冠加身,连凌晨皇后刚派的活都没心机做了。无妨两个面熟的内侍寻了过来:“都知,皇后闻说你身材不适,叫小的们带你且去静养两日。”
大抵是感同身受,宋扬灵温言相劝:“你的痴心我懂。但是丫头,一腔痴心得用在对的人身上。”她想了想,终是不忍戳穿陈绍礼的别有用心,便道:“即便两情相悦,也得考虑流派不是?陈绍礼他的出身并非如你所想那般简朴。他是韩国公以后。只因生母职位寒微,难以认祖归宗。他这平生想要显达,受人尊敬,需求的是一个清贵蜜斯。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