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寿康殿,早膳还没备好。太后正盘膝坐在暖炕上,见云千雪进门,号召着她坐到劈面。太后的面前放着棋盘,其上摆着的白玉与黑濯石的棋子已经厮杀起来。太后兴趣盎然的笑道:“哀家这会儿吃不下东西,让他们晚些奉上来,咱娘俩儿先下一盘棋。”
卫菡萏心间一动,她清楚晓得,定贵嫔有孕比她猝死的机遇更大。可内心倒是狠狠的期盼,盼着定贵嫔去死,盼着她立时死了才好!卫菡萏心中不免为如许的动机感到惶恐,漫上无边无边的苍茫。
这一日晨起,云千雪刚打扮毕,还未传膳的工夫,便有人进门通传,道是恪承娴在外求见。云千雪心下纳罕,立时让人请了冯岚出去。
卫菡萏眼睁睁看着七皇子被抱走,倒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坐在窗边,死死的咬着嘴唇,闻声七皇子被乳母抱出去,孩子的哭声垂垂走远,本身眼中的泪水也终究跟着噼里啪啦,珠子断了线一样的落下来。
太后瞧着,笑了笑,指着那棋子道:“元妃,你如果走这一步,你右边的大好国土,就会被哀家杀的片甲不留,岂不是因小失大!”太后说着,捡起那枚棋子,递回给了云千雪,悠然道:“想好了、看准了再走下去。”
云千雪轻缓的点头,昂头如水的眼波凝着太后道:“便如太后与我姑母一样?”
太前面含深意,点头笑道:“难动手就对了!有些棋局,不是你想要结束,就能立时结束的。走急了,胜负便会在一夕之间倒置。既然这盘棋还要长悠长久的走下去,两方互为制肘的均衡下去,以静制动才是悠长之计!”
卉春有些胡涂,看着顾临怡问道:“七皇子都被定贵嫔抱去印月殿了,只怕要返来就难了。定贵嫔一贯胡搅蛮缠,撒痴撒娇的。”
冯岚这才俄然回过神,拢了拢微松的发髻,松了端倪,垂首慢悠悠的说道:“没甚么,我只是倦了。”她话落,袖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咬紧了牙关,这才勉强暴露一个和缓的浅笑,道:“我先归去歇一歇,等好一些就去寻你!”
太后含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现在晓得该如何与宫中别的女人相处,这一关算是畴昔。摆在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学会均衡各方权势。要做下棋的人,而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冯岚喏喏应下,又是戴德戴德的向云千雪道了万福。待她分开后,便有太后身边的人传召云千雪去颐宁宫用早膳。云千雪不敢担搁,立时披了大氅往颐宁宫去。
祭礼结束后,定贵嫔直接同莲容华一起回了未央宫,当日便将七皇子抱到了瑶华宫。
眼瞧着要到上元九年,后宫诸人各怀心机。这平平之下,带着令人不安的波云诡谲。
这孩子她千求万求,好不轻易有那么一回宠幸。怀胎十月,日日都在错愕不安中度过,恐怕谁害了她的孩子。她谨慎细心,吃的用的无不把稳。受了多少的苦,熬了多少的痛苦。更是寻人问准了机会,在暴风高文的那一天,豪赌一把吃了催产药提早分娩。
入了冬,日子是一日冷过一日,窗外树叶已经落尽,跟着瑟瑟北风吹起,带着说不出的冷肃。
太后和颜悦色的笑起来,“你在与朝堂上的各方权势下棋。这些女人可不都是家属的棋子,”太后语顿,指了指中间一个黑子道:“便如这一颗棋子,它牵涉着这一大片棋子的去处。你如果想剪除,便要将这一大片都剪除。你如果只想撤除那一颗。”太后言语间,又放了一颗上去,笑道:“你瞧,还能再补上一颗一模一样的。”
太后被她这一句话勾出陈年旧事,缓缓的含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本宫与你姑母刚入宫的那会儿不是最要好的。只是这么多年,只要本宫与你姑母一起走下来罢了。附近的,有的死了,有的,叛变了我们,最后,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