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笑着饮了口茶水,唤过王钦道:“朕记得,高斌府上所用的紫檀……”皇上仿佛思考,只看了王钦一眼。
天子停下笔,朗声道:“快请出去吧。”
海兰拿绢子拭去泪痕,展颜道:“姐姐说的是。”她微微含笑,“畴前我在潜邸的绣房作侍女时也被人欺负,是姐姐偶尔瞥见顾恤我,劝我要争气。厥后皇上宠幸了我又忘了,是姐姐将我绣的靴子进献皇上,让皇上想起我给我名份。姐姐帮我的,我内心都记得。”
天子微微正色,“你的意义朕明白。皇后乃后宫之主,执掌凤印,朕天然敬爱皇后,不会因宠偏私。”
王钦心头一凉,膝盖都有些软了,只支撑着陪笑道:“主子遵旨。”
如懿暖和道:“好了。你有你的忍耐,我也有我的。我们都忍一忍,总会畴昔的。”
天子“哦”了一声,淡淡道:“这是慧贵妃的光荣,也是高氏一门的光荣。连你都道贺,那朝中百官,想是都去了吧。”
王钦回转神来,忙拍了拍脑袋,“皇上,瞧主子这记性,竟然浑忘了。”王钦忙跪下道:“还请皇上恕罪。”
张廷玉寂然道:“臣听闻两宋与前明后宫弭乱,宠妾超出皇后之举频频产生,导致后宫风纪无存,影响前朝安宁。皇上贤明,微臣欣喜之至。”张廷玉望着天子案上厚厚一沓奏折,体贴道,“先帝在时勤于朝政,每日批折不下七个时候。皇上得先帝之风,朝政固然要紧,也请皇上千万保养龙体,切勿伤身。”
天子埋首寄书,“出去吧,不消在朕跟前了。”
天子夙来晓得张廷玉与皇后富察氏的伯父马齐、马武交好,一贯最支撑中宫,天然看不惯慧贵妃的父亲高斌新贵得宠,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不觉得意,“紫檀木固然宝贵,但也不算奇怪东西。”
惢心替海兰添了茶水,假装偶然道:“实在海兰小主在潜邸时就住我们娘娘中间的阁子里,若说和我们一起住延禧宫那也说得畴昔。这下子硬生生要分开那么远,真不知是甚么事理。”
张廷玉再度欠身,“臣谢皇上隆恩。皇后娘娘是先帝亲赐皇上为嫡福晋,皇后娘娘出身于王谢宦家,世代簪缨,伯父马齐与马武都是两朝的重臣。富察氏又为我们满洲八大姓之一,为大清多建功劳。臣景仰娘娘仁慈刻薄,才德出众,能得皇上答应亲身向娘娘问安,乃是臣无上光荣。”
王钦扶了张廷玉起家,养心殿副总管李玉已经搬了一张梨花木椅过来,张廷玉方才敢坐下。
天子体贴道:“廷玉,你已年过花甲,又是三朝老臣,奉先帝遗旨为朕顾命。到朕面前就不必如许施礼了。”
天子浅笑道:“王钦,快扶张大人起来,赐座。”
张廷玉更加笑容可掬,“微臣也是这么想,只是本日和外务府主事郎大人闲话,郎大人说这两年紫檀完善,两广与云南皆无所出,只要南洋小国略有所献,漂洋过海过来,所费不下万金。更可贵的是高大学士府上所用的紫檀,入水不沉,高大学士深觉得傲,约了百官同赏,臣也是大开眼界。”
海兰环顾延禧宫,也不觉叹了一口气,“姐姐在潜邸时乃是侧福晋中第一人,何曾住过如许委曲的处所。”
王钦硬生生甩开小寺人的手,远远瞥见李玉送了张廷玉返来,恨恨骂小寺人道:“王八羔子,也敢到我跟前来耍机警了!”
王钦诺诺推出去,脚步声极轻,恐怕再惊扰了天子。出了养心殿,王钦才发觉脖子背面满是盗汗,脚底一软,坐倒在了汉白玉石阶上。
王钦听得这一句,就晓得天子待张廷玉亲厚,忙恭恭敬敬请了张廷玉出去。张廷玉一进殿门,老远便躬身趋前,端端方正行了一礼,“微臣请圣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