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见她这般冷毒而笃定的笑容,蓦地想起一事,心中狠狠一搐:“永琮?”她情不自禁地逼近玫嫔,“永琮好好儿地得了痘疫,跟你扯不开干系的,是不是?”
如懿的眼底有点潮潮的潮湿,她别过脸道:“毒酒已经替你筹办好了,是皇上御赐的,你不会走得太难过。”她击掌两下,三宝捧了酒出去。
如懿也未放在心上,和缓道:“本宫晓得。阿谁时候,大家都认定是本宫害了你们。你肝火攻心也好,自保也好,做也做了。但是本宫出了冷宫以后,你并未难堪熬本宫。”
“他不是怪物,是个很都雅的孩子。”如懿的声音极温和,像是安抚着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很清秀,像你。”
玫嫔的眸中盈起一点儿悲绝的晶莹:“我晓得。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怪物,但是多谢你,情愿为我的孩子做这些事。”
那是如懿最后一次凝睇玫嫔的斑斓,恰如朝霞的艳沉里含露的蔷薇,凝住了最后一刻芳华。这些年,玫嫔并非宠冠后宫,可年青的日子里,总有过那样的好时候,露湿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笑是甜的,情是暖的,那样迷醉,总觉得平生一世都是那样的好光阴,永久也过不完似的。
惢心答得行云流水,想是细细查问过了。如懿微眯着眼,有一种细碎的光凝成疑虑的波縠,在她的眼眸里流过:“你奉告了玫嫔为她孩子超度善后之事,她要见本宫言谢,那也算道理当中。可去启祥宫这便奇特了,没头没尾的,去做甚么呢?”
玫嫔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有着深深的希冀。“皇后娘娘,奉告您这些话,便算是报了当年您的恩典了。您的日子比我长,只怕受的苦也不会比我眼下少,好好儿过着吧。”她的眼中垂垂安静如死水,“皇上筹算如何赐死我?白绫吊了脖子会成个吐着舌头死的鬼儿,往身上插一刀会有个洞眼。皇后娘娘,我想体面子面齐划一整地下去见我的孩子,不想吓着他。”
惢心推断着道:“奴婢想着,玫嫔小主是个恩仇清楚的人,娘娘替她告结束她孩子的事,她天然要谢娘娘。且说来玫嫔小主也够委曲的,一辈子的痛苦说不得言不得,不能说出口一句,怕很多事很多话,一辈子也要烂在自个儿肚子里,带到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