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嫔妃们皆知端底,怀揣着关于海兰运气的测度都散了,唯忻妃与如懿交好,陪着闲话一二。嬿婉待要扶着粗笨的身子起家,如懿独独唤了她留下。
因着常日里天子遣人过来,若非李玉,便是笑眉笑眼的进忠。毓瑚姑姑是积年的老嬷嬷,又不爱谈笑,可贵出养心殿外的差事。嬿婉乍然见了,很有些不测,当下站起家笑道:“今儿可贵,如何是姑姑您来了?”
嬿婉勃然变色,白着面孔立起家来,喝道:“额娘,你满嘴胡咀甚么!”
魏夫人“哎哟”一声,捧着一对晶光琉璃的水晶玻璃瓶闻了又闻,奇道:“这是甚么东西,摸着冰冷,闻着怪香的。”
“你兄弟到了说婚事的年纪了,天然得挑门繁华的好亲家,我们也不能太减色了!”她见嬿婉不大理睬的模样,赔笑道,“天然了,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的那位,有了他,我们就甚么都不怕了!”
待回到本身宫里,嬿婉满腹无从诉说的委曲便平复了好些。嬿婉的额娘魏夫人已然入宫陪产,暂居于永寿宫偏殿。比之上回的抉剔,这回入宫的魏夫人慈爱又风雅,对着嬿婉更是有扯也扯不下的殷殷笑容,恨不得鞍前马后事事都替她服侍了全面。此时魏夫人正坐在窗下饮着一盏冰糖金丝燕粥,喜滋滋地看着金海棠花福寿大圆桌上堆着小山似的物件,金灿灿地眩了眼眸。嬿婉懒懒问:“是外务府送来的么?”
嬿婉那里肯当真:“说了甚么?哄了您很多银子吧?”
偶尔嫔妃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太后跟前提起,便是慈和避事如太后也沉下了脸呵叱:“这是甚么面子的事么?皇上尚未有任何措置,你们便闲话连篇,当真讨嫌!”
这一日,世人正聚在如懿宫中存候,忽而容珮吃紧转进,焦灼了声音道:“皇后娘娘,慎刑司里传来动静,愉妃……”她稍一沉吟,换了口气道,“珂里叶特氏求见皇后娘娘!”
嬿婉扶着腰肢娇怯怯谢过,面色微红:“多谢皇后娘娘体贴。前些日子臣妾额娘刚进宫,皇后娘娘便赐了两支老山参,臣妾额娘欢乐得不知如何才好。偏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额娘不敢打搅,不能亲身来谢恩。为着这事,额娘一向挂记呢。”
暖阁里一盏盏红烛次第点起。宫人们悄悄取下云影纱描花灯罩,点上一支支臂粗的花烛,又将灯罩笼起,殿内顿时敞亮。那是河阳所产的花烛,因天子爱好宣和风雅,遂仿宋制,用龙涎、沉香灌烛,焰明而香郁,夙来也只在宠妃阁顶用。魏夫人深吸两口气,连道“好香!好香”!遂细心打量嬿婉的肚子。她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似的,全堆在脸上,真是越看越爱:“哎呀!这肚子尖尖的,准是个阿哥!”
如懿取过茶盏轻抿一口,漫不经心道:“这两支老山参极好,魏夫人年纪大了,补身非常适宜。”如懿深深地望她一眼,忽而一笑,“但愿魏夫人服了山参,能够长命百岁,享享后代福分!”
嬿婉一眼扫去,料子有上用金寿字缎二匹,江南的绿地五色锦八匹,轻容方孔纱八匹,各色采绣的云锦蜀缎共十八匹。另有金镶珊瑚项圈一对,金松灵祝寿簪一对,榴开百子镶嵌珠石翠花六对,赤金点翠镶嵌捧首莲四对,一匣子白净浑圆的南珠,半尺高的紫檀座羊脂白玉观音并一对以玛瑙、珊瑚、玉石和金银打造的和合二仙盆景,模样活泼,几可乱真……
海兰的事一审便审了好久,自海兰入了慎刑司,事情便一日日迟延了下来,垂垂泥牛入海,无甚动静。
魏夫人听得欢畅,立即一阵风去了。春婵忙扶了嬿婉坐稳,悄悄巧巧替她捏着肩膀道:“小主别悲伤。奴婢冷眼瞧着,夫人偏疼公子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内心明白就成。犯不着为这个悲伤,细心动了胎气但是伤本身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