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听得母亲哄,勉强又走了两步,大抵是疼痛难忍,丢了拐杖哭道:“额娘,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他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道,“额娘!我的腿是不是残废了,永久也不会好了!”
嬿婉站在廊外,一树海棠衬得她身影纤纤。她满脸都是不忍的泪:“很奇特么?本来嘛,五公主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心头肉啊!”她声声感喟,抹去腮边几滴泪,“真是不幸,五公主这么小的孩子,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玉妍满脸凄惶,正要分辩,忽见如懿跟了出来,满脸的恨意再禁止不住:“皇上,臣妾安的甚么心!臣妾倒要问问皇后娘娘,她安的是甚么心?”她凄厉呼号,如同夜枭,“皇后娘娘,这是报应!臣妾的永珹和永璇被人算计了,臣妾无能,不能替他们报仇。现在报应来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该轮到她的孩子了!”她呵呵嘲笑,如癫如狂,“老天啊!你长着眼睛,你可终究瞥见了,替我报了仇呀!”
玉妍眼中含泪,死死忍着勉强笑道:“好永璇,好好走,走一走就不疼了!”
颖嫔巴林氏忍不住道:“本来令妃也觉得是有人教唆的!我们倒是都想得一样!”她转过脸,望着玉妍幸灾乐祸地一笑。
那是一身灼灼红色的苏绣衣裙,满满绣着麒麟绣球的花腔,连衣角都绣着缠枝宝相花,那花边都用金线细细掠过,在阳光下如细细碎碎的金波泛动,夺目而鲜艳。那是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各宫嫔妃送来的礼品中的一件。庆嫔裁衣,晋嫔做的针线,才捧出这么簇锦似的华衣,特特送给璟兕的。
如懿伏在天子怀中,被他紧紧地抱着,仿佛唯有如许,才气止住相互身材的颤抖。天子拍着如懿的肩:“别怕!别怕!皮肉伤罢了,没有伤筋动骨,就是不要紧的!”他动手极重,拍得如懿肩头一阵阵痛,嘴里喃喃道:“我们的璟兕这么敬爱,一点点皮外伤,哪怕留了点疤,也不会丢脸的。我们的璟兕……”
宫人们乱作一团,从速去摈除。如懿定睛看去,那是一只脏乎乎的巴儿狗,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毛色都失了本来的乌黑洁净,脏得差点辨不出本来的模样。那狗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没命价地乱窜,狂躁不已。
忻嫔的身材狠恶地摇摆着,凄惶而无助地指着地上喊:“血!好多血!”
天子怒喝道:“连个牲口都看不住,她还敢来!”
如懿只感觉眼熟,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只怕伤着孩子,又怕伤着有孕的忻嫔,立时喝道:“从速赶走它!”
日色垂垂地暗淡下去,被花影染成浅浅的微红,如懿起家笑道:“天有些凉了,我们归去吧!”
天子夺门而出,赶来探视的嫔妃们因不得准予,都在天井中候着,正群情纷繁,瞥见天子出来,忙鞠身施礼,瞬息间温馨了下来。
这时,三宝出去,打了个千儿,语气里已经隐然含了一丝恨意:“皇上,皇后娘娘,主子已经带人查了然。那条疯狗……”他咬了咬牙,切齿道,“咬伤公主的疯狗是嘉贵妃娘娘豢养的,叫作‘繁华儿’!”
玉妍心疼得直颤抖,紧紧抱住永璇道:“儿子!额娘晓得是他们害你,是他们一伙儿害你!他们害了你哥哥还不敷,连你也不肯放过!”她生生落下泪来,“是额娘没用,不能护着你们。”她用力推着永璇,用力推,用力推,仿佛如许就能代替他残疾的再也没法伸直的另一条腿,“起来!起来!我们再逛逛,额娘扶着你。”
玉妍倒在地上,衣裙感染了尘灰,满头珠翠散落一地,鬓发蓬乱,狼狈而不甘:“臣妾怎敢歪曲皇后娘娘?皇上细想,若臣妾真关键皇后娘娘的孩子,怎不动十二阿哥,不动五阿哥,而要伤了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