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五章 断腕
此时的永寿宫已经人仰马翻，大家自危。只春婵与澜翠两个大宫女还在旁殷勤奉侍，底下的人全不知避到那边去了。放眼阁中，唯有几个接生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着。
春婵与正端进热水的澜翠对视一眼，还是道：“皇上已经打发毓瑚姑姑来看过一眼，归去复命了。”
天子目光微凉，淡淡道：“罪恶？你有甚么罪恶？”
嬿婉跪伏在地，吃力地托着腰身，嘤嘤而泣：“额娘，你如何会变得如许！佐禄是好吃懒做，是不识大抵，可他贡献您，听您的话，您却让他蒙在鼓里，用他去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正说着，七公主嘤嘤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极其微小，也怕吵着悲伤烦难的嬿婉似的。不知怎的，这小儿的哭声便震惊了嬿婉的心肠，终究叹口气道：“抱来给本宫瞧瞧。”
嬿婉无声落泪。仿佛只要这温热咸涩的泪水，才气冲突四周八方澎湃而来的惶惑。正冷静念想间，却见李玉带着两个小宫女出去，恭恭敬敬向她请了安道：“令妃娘娘万福。”
海兰不惊骇，因为她是海兰，无所害怕的强大的海兰。她惊骇，她惭愧，她忏悔，因为她有那么多的牵挂，因为她未曾想过，很多年后，她也会饱尝丧子之痛。
嬿婉几近是欣喜若狂，慌镇静张擦了泪，忙不迭起家道：“李公公来了，但是皇上驰念公主，要公公抱去么？”
魏夫人强打起精力，喘着粗气道：“嬿婉！是你蠢！是额娘蠢！我们一向费经心机，想要肃除一个个停滞，殊不知却舍大取小，走了无数弯路！”
如懿爽然一笑，眸中闪过一点流星般微蓝幽光：“撒网收鱼，总比浑浑噩噩任人鱼肉好很多。”
澜翠见嬿婉有兴趣，忙抱了七公主上前，喜滋滋道：“小主快看，七公主长很多都雅！”
永琪满眼是泪，强忍着不敢去擦，只得生生忍住道：“但是求皇阿玛和太后娘娘也是无用的。”
海兰深深地看他一眼，伸手拉他起来：“还好，尚不算过于毛躁。”
永琪被训得面红耳赤，嗫嚅辩白道：“儿子当然是信皇额娘的……”
如懿望向嬿婉的目光毫无温度，语意冰冷：“用本身和弟弟的出息来威胁你额娘，本宫倒是没想到，你有这般胆气！”
海兰见了如懿，想要展颜笑，却先是落下泪来：“姐姐。”她见如懿一脸担忧，忙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吧？”
如懿深吸一口气：“皇上，臣妾不信赖巫蛊，但臣妾信赖民气之毒，能够无所不消其极。本日下的手能够黑到臣妾出产时的接生嬷嬷，能够让臣妾的皇子死得如此委曲，那么来日，宫中皇嗣的存亡，都要落于令妃母女手中么？”
她的脚步有些滞缓，渐渐地，一步又一步，好似好久不下床的人终究踏到了坚固的空中，脚步倒是那样绵软。叶心与春熙一边一个扶着她，也甚是吃力。
嬿婉平日红润的面庞泛着苍苍微青，她伏在地上，仰起脸看着如懿，似一缕寒微到极处的尘芥，盈盈含泪，无穷委曲道：“额娘罪有应得，便是伏法当诛，臣妾也不敢有二言。但皇后娘娘此言，莫不是一开端便要借额娘之错来索臣妾之命。如果如此，臣妾便将腹中孩儿与臣妾之命一并送给了皇后娘娘吧！”
海兰不肯放心：“姐姐真感觉令妃会循分守己？”她侧耳聆听，“是谁在叫唤？是令妃要生了，是不是？”
天子点头，微觉歉然：“愉妃无端受此委曲，是该皇后亲身驱逐，才可停歇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