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章 窃心
但是现在，琅已然骸骨萧寒。如懿，如懿的心，竟也会渐渐走向一个微不起眼的卑贱寒微的男人么？
殿中，唯有一缕婢女，幽幽动听。如懿浑然不觉，那银针何时戳进了肉里，沁出暗红的血。
香见打扮得素净，不饰珠翠，只以一枚无纹的青玉扁方绾起一头青丝。她肃立在那边，便是铅云低垂之下一朵素白的雪花，从天空飘落，悄悄落在眼睫上，便是暗淡天空里最透亮的晶莹。
幸亏，海兰亦未几问。
天子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如懿，那水波温和的双眸里隐着刺冷的光，好似殿外素色的雪。半晌，他才幽幽地轻叹一口气，“真与假，朕也很想晓得。皇后，你呢？”
他沉吟很久，任凭思路苦缠，拉扯不竭。
嬿婉抿唇一笑，嫣然百媚，“臣妾后代浩繁，分例也跟着多，加上太后心疼孩子，不免有些犒赏。实在孩儿家的用甚么呢，臣妾从那里省一抿子，也够圆上姐妹间的面子了。”
嬿婉天然见机，赶紧辞职。
“不幸？”如懿得志地笑，“海兰，这些日子，我总梦到那些死去了的人，富察琅，高晞月，金玉妍，白蕊姬。那些和我们斗了一辈子，斗得命都没了的，也不过是些不幸人。但是，谁来不幸不幸她们，谁来不幸不幸我们呢？”
连容珮暗里里亦喟然，“凌云彻受辱以后仍能如此松散，实在是护着娘娘。”
香见淡淡笑，那笑容芳香干净，恬然自如，“有何不成？”她敛容正色，“皇上不该狐疑皇后，不该狐疑皇后之余还如此不问皂白峻厉措置凌侍卫，更不该将措置过的凌侍卫送进皇后宫中奉侍。”
明显，她是听进忠提及过这件事。当时的本身，已然感觉浑身血液逆流。但是此时现在，再度得知，却不想还是这般痛。
如许美的一个女子，提及话来更让人如沐东风，“臣妾自知出身寒微，见地俗陋，不堪与皇后娘娘相较。”
海兰捡过如懿手边的那只荷包，自从凌云彻分开，如懿也偶然再绣。如何持续呢？兰萱忘忧，她底子深陷忧愁，不知如何离开。海兰低首道：“皇上执意要措置凌云彻，姐姐若只是不闻不问，或许还不能解去皇上狐疑。”
天子浓墨色的眉轩然一挑，“凌云彻到底是你同亲，与你一同长大。你毫不在乎？”
如懿狂热地喊起来，她死力禁止着本身的声音，仿佛如此，才气禁止住满心的伤痛，“已经够了！够了！凌云彻犯了甚么弥天大错，皇上要对他施以宫刑让他受奇耻大辱，还非要他的性命不成？”
视野里满是白茫茫一片，无数白雪如割碎了的白锦无休无止地往下撒着，仿佛谁的热泪，落到一半就被冻住，却淌也淌不完似的。
海兰的声音陡地锋利，像划破苍穹的亮蓝色的电，“凌云彻是很好。姐姐若不进宫，若不是皇后，嫁得如许一个夫君，门楣固然低些，但这平生也不枉了！但世事不成窜改，姐姐既是皇后，就得保得住本身，也捐躯得了别人！”
天子握一握她的手，“有你协理六宫，朕很放心。只是你这般宠遇她们，宫里的银子如何够？”
都城酷寒，但从未有哪一日如本日这般冷过。雪化了又下，反几次复，一层冷意覆了另一层，将紫禁城表里冻了个透透的。窗外雪子飘得有些急。敲在冻住的瓦檐上，打出“咝咝”的微响。那声音虽轻，却乱，且汪洋一片，沙沙地烦心。如懿端倪间有几分神伤，听着那纷繁落落的声音入迷。
自从那日天子分开，嫔妃中独一肯来看望的，也唯有海兰了。但是对着海兰扣问而体贴的目光，她亦不知从何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