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九章 暗香
永璂亦跟着道：“额娘万安。”他一说罢，扑入如懿怀中，扭股糖似的拧着。
凌云彻手里抱着大束的白梅，一时不便坐下。那些梅枝明显是经心遴选过，傲立的舒枝之上每朵梅花都是欲开未开的姿势，盈然待放，另有脉脉细雪感染。只是殿中暖和，那细雪很快化作晶莹水珠，显得那朵朵白梅不着尘泥，莹洁剔透。
如懿眼中微有晶莹之色，点头道：“这些日子你陪着我誊写了九百九十九卷经文，如果十三阿哥有知，也可稍稍安抚。”她扭一扭酸痛的手腕，苦笑道，“适时歇一歇，别和我一样，伤了手便不得不断下来了。”
如懿的眼眸明显沉寂如水，却有着碎冰浮涌的凛冽：“田氏已死，但这件事本宫老是不放心。本来能够拜托惢心去查，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身有残疾，老是不便。若你能在出宫时替本宫彻查此事，那便最好不过了。”
眼里有绵绵的打动，一波一波涌上心头。这么些年，从潜邸到宫中，唯有海兰，是未曾变过的，也唯有这份稳定，才让人从森冷的壁垒里觅得一丝暖和。
凌云彻微微一震，似是被她最后的一声呼喊震惊，疏朗的端倪间突然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和顺。情思空缺的斯须，他俄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婢女，清芬芬芳，幽幽间教民气醉神驰。他分不清那幽醉的暗香来自何方，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盼望，哪怕能够暗香仍旧，也不要有寥完工泥碾作尘的那一日。
凌云彻温馨半晌，道：“梅花已开，寒冬虽在，但也快是春季了。微臣晓得皇后娘娘喜好梅花，以是新学了一首诗，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凌云彻将花递到容珮手里，看她抱了花朵去偏殿寻合适的花瓶，方才不美意义地笑笑：“是十二阿哥的一片情意，微臣只是帮十二阿哥摘了送来。但愿皇后娘娘看在十二阿哥的孝心上，能够稍稍展颜。”
永璂灵巧地跳下来，行了一礼：“儿臣辞职。”他转头瞥见长几上兽耳羊脂花瓶里供着老迈一束红梅，巴巴地望着天子道：“皇阿玛，儿臣想去御花圃折梅花，额娘喜好的。”
凌云彻旋即寂然，端方神采道：“微臣服从。”
天子笑吟吟道：“若以热水直接浇到香花上，只会坏了花朵的天然香气。也唯有你这般天真，想出如许的主张。”
海兰叹口气，柔声道：“十三阿哥走得早，我们没能为他做些甚么。固然我平素不信六道循环，但现在却至心盼望十三阿哥能早日超脱循环之苦，登上西方极乐天下。”
嬿婉轻柔道：“是。”她取过那卷书，依依念叨，“诸花及诸叶香者，俱可蒸露。”她念了一句，忽而嫣然一笑，道，“那日臣妾嘴馋，刚好外务府的桂花清露没有了，臣妾便叫澜翠折了新奇桂花用热水冲泡，觉得虽比不得桂花清露，但总能得十之二三的清甜，成果便被皇上讽刺了。”
凌云彻面庞上紧绷的弧度跟着这句话而败坏下来：“皇后娘娘喜好梅花就多看看。微臣也喜好梅花。”
天子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孩子天真，渴念之思做不得假。”
二人正坐着说话，天井中突然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如懿听得动静，不由得抬开端来。
如懿悄悄靠在花梨边座漆心罗汉长榻的银丝软枕上，螺钿小几上的一盏暗香汤已然凉透，不再冒着丝丝缕缕氤氲的乳白热气。如懿的心机有些飘忽，侧耳听着窗外冰柱熔化时点滴的淅沥微声，滴落在冰冷坚固的砖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