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九章 琅嬅
太后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齐鲁，长叹一口气：“哀家一把年纪了，另有甚么听不得的。你便直说罢了。”
凌云彻见她笑意淡淡落落，清楚不似平日普通熟络，心中没出处地一慌，旋即跪下道：“微臣幸运，得此机遇，实在是不测光荣。”
蕊姬掸一掸身上极喜庆的桃红锦彩绣八团起花琵琶襟旗装，那衣裙上更是遍绣刺银枝满卉纹样，跟着她的行动漾起点点银彩光蕴。她笑着按住绿筠的手，漫不经心道：“开甚么窗，细心冷风扑出去伤了身子。”
云彻本也不欲多留，方才如懿扶了惢心的手出来，目似偶然地剜了他一眼，他便已然会心。目睹嬿婉纤柳似的身姿盈然拜别，他只感觉满腔郁塞之情亦如明月出云，稍稍纾解，便觑着空地，悄悄往如懿船上去了。
绿筠渐渐抚着心口，小指上的白银玛瑙粒珐琅护甲闪着幽微的光芒，如她现在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她正踌躇着要不要让可心去请海兰和蕊姬过来讲说话，只见深翡花色金丝边帘子一闪，一个穿戴百合粉色小金福字锦袍的女子闪身出去，口中道：“皇后娘娘病重，姐姐这儿离皇后娘娘的青雀舫比来，我内心慌得很，还是来姐姐这儿坐着等动静吧。”
惢心恭声道：“是。奴婢发觉，皇后出错落水之处，有新刷桐油的陈迹。桐油防水，涂上也无可厚非，但也应当是船只下水前便涂抹好的。我们出巡改走水路那么久，才俄然涂上，岂不奇特？”
所谓半分残破的美满，大抵如是。
嬿婉望着浑浊的河水，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自言自语道：“拼了性命去救皇后才得一点小小晋升，值得么？”
凌云彻并不看她，不卑不亢道：“多谢令朱紫。”
天子吃力地闭上眼睛，发白的面孔如被霜雪蒙被。殿阁中静极了，只听到河水蜿蜒潺涴之声，恍若流淌的生命，悄悄消逝。很久，天子才气出声：“统统但凭皇额娘做主。”
他如许痴痴地想着，仰首瞥见天涯一轮近乎美满的月。近乎完美，便总有些许残破。便如本身，也算是嬿婉东风对劲后的一抹残影。有沉缓的东风柔暖拂过，玉白月光在粼粼暗金红的波光星点中漾动，连勉强保持的美满也有了玉碎沉沙的势态。
凌云彻本是天子身前最低等的御前侍卫，因御船比不得养心殿阔朗，而随行侍卫诸多，最低等的侍卫便被安排到了御船的最末保护。
绿筠正巴不得海兰来，听得这一句，便往榻上让了让，急惶惑道：“我正等着你来呢。可心，去上壶好茶来。”
绿筠听得她如许的话，终究败坏下来，握住她的手感泣不已：“好mm，幸亏你开解我，不然我可真是怕呀！”
绿筠稍稍松一口气：“真不干我们的事儿？”
海兰笑道：“真不相干！”
齐鲁从皇后殿内出来后，面色便灰扑扑的不太都雅，但见天子焦灼，忙回道：“皇上，皇后娘娘腹中的水都已经控了出来。经微臣和几位太医诊脉，落水对娘娘凤体影响不深，但看娘娘脉象，乃是急怒攻心，心力交瘁之状，现在痰气上涌，已经迷了心窍。并且皇后娘娘的神态一向未曾复苏，说着甚么‘一报还一报’的话，只怕……只怕……”
嫔妃们守鄙人首，眼看二人挨打，更是不敢出声。一屋子莺莺翠翠沉默不语，氛围更加显得沉闷不已。绿筠闻声说皇后是落水，又刚好是在她们闲谈的时候，心下便有些慌，恐怕天子是晓得本身与海兰、蕊姬在一起而没发觉皇后出错落水，便想本身开口辩白几句。海兰在旁侧看她嘴唇一动，晓得她要做甚么，赶紧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望着本身的鞋尖恍若偶然地摇了点头。绿筠犹自不安，但见蕊姬只是百无聊赖地拧着绢子玩儿，便也勉强安宁下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