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十九章 琅嬅
凌云彻本是天子身前最低等的御前侍卫，因御船比不得养心殿阔朗，而随行侍卫诸多，最低等的侍卫便被安排到了御船的最末保护。
太后点头不语，只看着天子。天子的心机并不在这个上头，随口道：“既然是蓝翎侍卫，那就传朕的旨意，救护皇后有功，赏白银三百两，升为三等侍卫。不必叫他出去谢恩了。”
嬿婉望着浑浊的河水，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自言自语道：“拼了性命去救皇后才得一点小小晋升，值得么？”
皇后被救上来时，几近只剩下一口气。合宫慌乱，随行的太医被吃紧召往青雀舫诊治，连太后和天子亦被轰动，吃紧赶往守在皇后阁中。
齐鲁话未说完，和敬公主已经忍耐不住，哭泣着呵叱道：“你胡说甚么？皇额娘正值盛年，如何会油尽灯枯？清楚是你们医术不敷，才胡言乱语！”
绿筠正巴不得海兰来，听得这一句，便往榻上让了让，急惶惑道：“我正等着你来呢。可心，去上壶好茶来。”
海兰笑道：“真不相干！”
如懿的思路有一瞬的飘忽：“原觉得只要本身恨透了皇后，本来另有人比本宫更想要她死呢。”
他如许痴痴地想着，仰首瞥见天涯一轮近乎美满的月。近乎完美，便总有些许残破。便如本身，也算是嬿婉东风对劲后的一抹残影。有沉缓的东风柔暖拂过，玉白月光在粼粼暗金红的波光星点中漾动，连勉强保持的美满也有了玉碎沉沙的势态。
直到可心奉上茶水来，绿筠才按住了惶急的神采，勉强静了半晌。海兰腻白的手指摩挲着细白如玉的瓷盏，仿佛二者浑若一色普通。她含着一缕安好的笑意，斜签着身子坐着，恍若一枝凝在风中不动的乌黑辛夷花。但是海兰面上的宁和之色是秋阳底下的波纹，微微漾着夺目标光晕，是细细碎碎的不安宁，她亦有些疑色：“说来，玫嫔不是说话这般不慎重的人，本日不知是如何了？”
太后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齐鲁，长叹一口气：“哀家一把年纪了，另有甚么听不得的。你便直说罢了。”
太后点点头，李玉忙道：“那侍卫是皇上御前最末等的蓝翎侍卫[13]，叫凌云彻，汉军旗正红旗包衣出身。现在刚换了衣裳，在外头候着回话呢。”
蕊姬侧耳听了斯须，不觉得然地笑道：“怕是岸上甚么东西落水了吧？也是的，夜深路滑的，路上行人落水也是有的。”
绿筠抚着胸口，笑逐颜开：“阿弥陀佛，那就好！方才吓得我……”她神采俄然一敛，又有些不安闲起来，“说到报应，七阿哥死了，皇后又成了这个模样。愉妃mm，不知怎的，我总想起当时永琏短命时的模样……”她的瞳人碌碌转动，非常不安，“二阿哥的死，到底是我们……”
第一个发觉皇后落水的是凌云彻。
凌云彻一怔，旋即道：“桐世故腻却无色，涂上后不过好久就会干透，底子无迹可寻。若真是故意，那当真百密而无一疏。”
云彻本也不欲多留，方才如懿扶了惢心的手出来，目似偶然地剜了他一眼，他便已然会心。目睹嬿婉纤柳似的身姿盈然拜别，他只感觉满腔郁塞之情亦如明月出云，稍稍纾解，便觑着空地，悄悄往如懿船上去了。
他清楚瞥见，皇后以极其古怪且不天然的姿势落入水中。
“你也感觉古怪？”如懿眸中一亮，唤过惢心，“你方才奉告本宫甚么，再说给凌侍卫听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