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一把乌黑青丝在天子臂间曲出温和美好的弧度,轻笑道:“皇上去哪儿寻了?皇后?慧贵妃?还是玫嫔?”

慧贵妃将袖中的绢子摸了又摸,心下有了计算,只盼着皇后身材好些,再一一筹议。只不过皇后痛失爱子,这一病,却缠绵了好久。

如懿惨白的面孔被火光照亮,道:“那套枕被烧了吧?没有人发觉么?”

李玉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皇上,您节哀。是二阿哥,二阿哥薨了。”

慧贵妃想了想,取过绢子谨慎翼翼地包好了那半小我偶,哄着三公主笑道:“来,公主,慧娘娘那儿有新奇的皮电影玩意儿,比这个好玩多了,快跟慧娘娘归去吧。”

这一夜嫔妃们轮番在殿中守丧,因着统统混乱,三阿哥也不但独留在阿哥所了,挪到了纯嫔身边和大阿哥做伴。三公主也临时跟着慧贵妃起居在一处。嘉嫔怀着身孕不宜在此守丧,行了礼以后便也回宫安息了。

可那一声哭,仿佛硬生生扯破了紫禁城夜深阑珊的安宁,一声又一声更惨烈的哭声,遥遥地传了过来。

纯嫔大为安抚,败坏一笑,顿时游移而警悟地看着她:“那你……”

纯嫔抚着心口,渐渐沉寂下来,盯着海兰道:“你应当比谁都清楚,离二阿哥口唇鼻息比来的芦花和棉絮出自那里。”

说到最末几句,天子已经语意含混。海兰伸手抚摩着他的手臂,想要试着风俗去依托在他身上,却还是感觉陌生而游移。

天子来不及拭落眼角的泪,已经吼怒道:“给朕换衣!朕不信赖,朕不信赖!”

纯嫔会心,立即道:“对对对!本宫还要奉告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服侍不周的主子,但愿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本宫。”

海兰拧着一缕青丝,痴痴地笑着,又有些幽幽:“但愿新欢别又成了旧人,被皇上抛诸脑后。”

海兰忙忙披上氅衣翻开殿门,李玉脚下一软,几近是爬到了天子跟前,哭着道:“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海兰和顺地伸脱手,握住她发冷的手指轻柔折回掌心,笑道:“嫔妾和娘娘谈笑罢了。当务之急娘娘还没想清楚是甚么吗?”

海兰摇了点头,怜悯地感喟道:“真是太不谨慎了。二阿哥的肺热本来就轻易缓不过气,这个季候又易起芦花,阿哥所靠近御花圃那儿,哪阵风吹来了水塘边的芦苇花絮也不晓得。另有那些棉絮,进收支出的宫人太医那么多,入了冬谁的衣裳上没棉絮取暖。这些服侍的宫人们那么不谨慎,真该全打发了出宫去。”

慧贵妃接过,借着羊角灯笼的光火一看,倒是一个烧了一半的纸制人偶,画着五颜六色的花腔,想是没烧完就吹了过来,难怪三公主瞧个不住。慧贵妃心下一阵迷惑,晓得这东西是烧给地底下的人用的,便问身边的双喜道:“双喜,宫里是不是安排了人在这儿烧冥纸冥器?”

天子倦怠而舒畅地闭着眼睛,悄悄地吸一口气:“海兰,总感觉你这里连枕衾间都有新奇香气,旁人那儿再寻不到。”

三公主低头半晌,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慧贵妃手中:“慧娘娘,您快瞧瞧,这是甚么好玩意儿。”

天子像是在抽泣似的颤栗着肩膀,声音里尽是思疑和不自傲:“是不是……是三阿哥出了甚么事?李玉,是三阿哥对不对?”

海兰守在冷宫的角门外,凌云彻早已借口找赵九宵喝酒,哄了他躲了开去,由着海兰和如懿好好说话。海兰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渐渐地烧着冥纸,道:“姐姐,你听到宫里的哭声了么?好不好听?我但是从没听过如许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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