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锯那里去了？”
“你大姑的孩子比你都大了。”
祖母的屋子，一个是外间，一个是内间。外间里摆着大躺箱，地长桌，太师椅。椅子上铺着红椅垫，躺箱上摆着硃砂瓶，长桌上列着座钟。钟的两边站着帽筒。帽筒上并不挂着帽子，而插着几个孔雀翎。
我拿过来一细看，公然都是一个字，而不是两个字，我是照着图念的，以是错了。
“这是印帖子的帖板。”
我又问他：
“我大姑在哪儿？”
这个我更活力了，如何他来我不晓得呢？
得了一块观音粉。这观音粉往门上一划，门就白了一道，往窗上一划，窗就白了一道。这可真有点奇特，大抵祖父写字的墨是黑墨，而这是白墨吧。
他的奶名叫“小兰”，祖父让我向他叫兰哥。
祖母的屋子除了这些东西，另有很多别的，因为当时候，别的我都不产生甚么兴趣，以是只记着了这三五样。
通到园子去的后门，也用泥封起来了，封得很厚，全部的夏季挂着白霜。
二姑母是坐着她自家的小车子来的。那拉车的骡子挂着铃铛，哗哗啷啷地就停在窗前了。
从那车上第一个就跳下来一个小孩，那小孩比我高了一点，是二姑母的儿子。
他说不对：
因为祖母病重，家里非常热烈，来了我的大姑母，又来了我的二姑母。
我总想要细看一看，但是祖母不让我沾边，我还离得很远的，她就说：
这该多么令人欢乐，甚么甚么都会变的。你看它是一块废铁，说不定它就有效，比方我捡到一块四方的铁块，上边有一个小窝。祖父把榛子放在小窝里边，打着榛子给我吃。在这小窝里打，不晓得比用牙咬要快了多少倍。何况祖父老了，他的牙又多数不大好。
“你忘了吗？你抱着那毛猴子就跑，颠仆了你还哭了哩！”
比方我获得了一包颜料，是中国的大绿，看那颜料闪着金光，但是往指甲上一染，指甲就变绿了，往胳臂上一染，胳臂立即飞来了一张树叶似的。实在是都雅，也实在是莫名其妙，以是内心边就悄悄地欢乐，莫非是我得了宝贝吗？
家里边多少年前放的东西，没有动过，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转头的糊口。是凡畴昔的，都算是健忘了，将来的他们也不如何主动地但愿着，只是一天一六合平板地、无怨无尤地在他们先人给他们筹办好的口粮当中生活着。
但我不晓得谁是我的三姑，谁是我的大姑。或许我一两岁的时候，我见过她们，但是我到四五岁时，我就不记得了。
我有影象的第一个夏季，就如许畴昔了。没有感到非常地孤单，但总不如在后园里那样玩着好。但孩子是轻易健忘的，也就随遇而安了。
祖父笑了。祖母说：
不晓得在这之前他见过我没有，我可并没有见过他。
“这是你二姑在家时用的……”
本来是四十年前的事情，我那里晓得。但是藤手镯却戴在我的手上，我举起手来，摇了一阵，那手镯仿佛风车似的，滴溜溜地转，手镯太大了，我的手太细了。
本国人在呼兰河的土语叫做“毛子人”。我四五岁的时候，还没有见过一个毛子人，觉得毛子人就是因为她的头发毛烘烘地卷着的原因。
他比我大三岁，已经八岁了，他说他在书院里边念了书的，他还带来了几本书，早晨在火油灯下他还把书拿出来给我看。书上有小人、有剪刀、有屋子。因为都是带着图，我一看就连那字仿佛也熟谙了，我说：
可见二三十年内就没有小孩子了。现在也只要我一个。实在的另有一个小弟弟，不过当时他才一岁半岁的，以是不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