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他们两个能持续着骂了一两天。每次到厥后，都是有二伯打了败仗。老厨子骂他是个老“绝后”。
“说出来怕你羞死！”
有二伯偷东西被我撞见了。
“不见得罢，大抵还是铜的好呢……”
他说：“拿罢。”
等他掀着衣衿把铜酒壶压在肚子上边，他才看到墙角上站着的是我。
“说甚么……”
“到阳间，阳间阳间一样，活着是个贫民，死了是条穷鬼。穷鬼阎王爷也不珍惜，不下天国就是好的。还沐浴呢！别玷辱了那沐浴水。”
老厨子说：
那两个鸭子，一个是花脖，一个是绿头顶。
有一回父亲打了有二伯。父亲三十多岁，有二伯快六十岁了。他站起来就被父亲打倒下去，他再站起来，又被父亲打倒下去。最后他起不来了，他躺在院子里边了，而他的鼻子或许是嘴还流了一些血。
有二伯在那里呢？等我们拿灯笼一照，才瞥见他在房墙的根边，好好地坐着。他也没有哭，他也没有骂。
有二伯每一听到这两个字，就甚于统统别的字，比“见阎王”更坏。因而他哭了起来，他说：
有二伯去跳井，他的烟荷包、小烟袋都带着，人们推劝着他回家的时候，那柴堆上另有一枝小白蜡，他说：
“哪有那么贵的代价，好大一个铜酒壶还卖不上三十吊呢。”
有二伯偷了铜酒壶以后，每当他一拿着酒壶喝酒的时候，老厨子就问他：
因而两小我打起来了。
“快走罢，快往前走。”
我家是静的，特别是夜里，连鸡鸭都上了架，房头的鸽子、檐前的麻雀也都各自回到本身的窝里去睡觉了。
“你二伯不看介个……”
有二伯听了我那话，神采乌黑，但是一转眼之间又变成通红的了。他通红的脸上，他的小眼睛用心肠笑着，他的嘴唇颤抖着，仿佛他又要照着他的风俗，一串一串地说一大套的话。但是他没有说。
南房梢上有一根两丈来高的横杆，绳索在那横杆上悠悠荡荡地垂着。
他说：
没有风，没有雨，则关着大门悄悄地过着日子。
有二伯偷了这澡盆以后，就像他偷那铜酒壶以后的一样。
有二伯逼着问老厨子，他哪儿昧过知己。有二伯说：
“两脚窝，看不透……”
风来了，蒿草发着声响，雨来了，蒿草梢上冒烟了。
“回家罢！”
我看着他开了很多时候，他用牙齿咬着他手里的那块小东西……他歪着头，咬得格格拉拉地发响。咬了以后又放在手里扭着它，而后又把它触到箱子上去试一试。
老厨子在屋子外边号召着我们。我们一看南房梢上挂了绳索。是黑夜，本来看不见，是老厨子打着灯笼我们才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