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来人,黄莺不由一缩脖子,吐着舌叫了声“李妈妈”,又迎上去笑道:“妈妈如何这就返来了?不是说要在家过夜的吗?”
幸亏世人也都晓得她的那一点痴迷,也不觉得意,行了个礼后就各自散了。
李妈妈心疼地望着她,不由一咬牙,再次上前拿开她手中的针,道:“女人且放宽解,不管她们生养多少个,是男是女,毕竟还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你又何必在这里自苦。等那六姨娘生养了,只要太太把哥儿抱过来自个儿养着,终究也是谁都越不过太太去。”
“呸!”老太太笑骂道,“这话可该是你说的?”
老太太看看她,又低头思忖半晌,终究叹了口气,道:“也罢,且就依你说的,先把这件事情交给她们尝尝看吧。”
李妈妈看看太太的背影,不由长叹一声,只得冷静退了出去。
“那好,我这就去找太太。”李妈妈说着就进了绣房。
一提到阿谁木头人儿媳,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大半,叹道:“快别提你们太太了。原想着大师世族出来的女儿,该是个安稳风雅的,谁知她倒是风雅安稳到跟一根木头一样,竟是八风不动!也难怪康儿跟她凑不到一块儿……”
说罢,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绣房。
“但是,”李妈妈急道,“太太总要为大姐儿想想。莫非将来……”
李氏从绣架上昂首,望着她笑道:“妈妈返来了?家里的事都措置好了?”
不过,太太也没希冀她俩能答出甚么。她自顾自地穿了针引了线,就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绣起那幅观音大士像来。
“甚么双喜临门,”老太太拉起她,笑道,“如果老四肚子里也是个男胎,那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不过又是一个丫头电影罢了。”
说到这,老太太不由就住了口。面前之人虽是亲信,可有些话到底还是不能说。她不由就叹了口气,道:“如果她能有玉安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消操那么多的心了。”
看着太太又沉迷进绣像里,黄莺一扯黄鹂的衣角,两人悄悄退出绣房。
看着这一幕,李妈妈不由就是一皱眉,上前低声叫道:“太太。”
李氏摇点头,木然一笑,道:“我谁都不怪。要怪,也只怪我的命不好。”她的腔调平板无波。
她出来时,一向在门外听着动静的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全都围了上去。
黄莺一吐舌,笑道:“真是甚么都瞒不过太太,我确切是没这本事,这是李妈妈临走之前弄的。”
“我说妈妈如何俄然跟我提及这些有的没的,却本来是为了这个。实话跟妈妈讲,我向来就没把她们放在心上过,生男生女,生多少个,跟我又有甚么干系。就算她们一个个都生了儿子,我也不会抱来养在我这里。有那工夫,不如绣我的观音大士像,修一修我的来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