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则立时一挺肩,非常义气地替他出了头,对姚爷道:“他当然会惊骇了!他可不但仅是被人估客拐,另有仇家要杀他呢!爷爷您忘了?”
而自古以来,大兴这片地盘上就有很浓的排外情结。便是王家自祖上起就是江河镇的老住户,可因板牙爷爷带着一家人出外避祸多年,连板牙爹都不是在这镇子上出世的,加上板牙奶奶曾“当过叫花子”,他们一家重新落户返来时,还带着两家说不清道不明干系的“亲戚”,固然镇上的人出于祖上的友情,不好开口赶人,却较着也能看得出来,镇民们对鸭脚巷的世人都很有些看不起的,明里暗里更是各种架空。
也幸亏这鸭脚巷住着的三户人家向来不分相互,雷寅双的一句“不走”,便叫她真在板牙奶奶的屋里住下了。
江苇青内心冷静考虑了一会,便装着个孩子的纯真模样,带着三分委曲的神情,看着姚爷道:“真的有人要杀我。”
鸭脚巷的人都是看着雷寅双长大的,对她的脾气禀性可说是了如指掌,天然也晓得该如何对于她这偶尔的霸道。
东厢里,被内里的动静吵醒的江苇青悄悄展开眼,那眉尖不由一阵微微蹙起。
“嗐,”王朗一边给他倒着茶水一边笑道,“那孩子长得像个男孩,乡亲们讽刺她,才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的。她可不欢畅着呢。”
大人们不晓得她那小脑瓜里想着甚么,三姐和王静美却立时对了个眼儿,都想起之前她们仨在河边上讲的那些话来。
“谁?”姚爷看着他,眼神里遮着一片高深莫测。
王朗进门喊着“娘”时,姚爷正在西厢里查抄着三姐和小静、板牙的功课。雷寅双则因她的功课一个字都还没写,且她又承诺要看着江苇青,这会儿正盘腿坐在东厢的桌子旁,对着桌子上的本子抓耳挠腮着。听到一群人闹哄哄进门的声音,她立时丢开笔便要窜出去,却劈面就被从西厢里迎出来的姚爷和板牙娘给抓了个正着。
雷寅双听了,立时便要从桌边站起来。三姐头也不抬地一伸手,便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回了桌边。
此乃闲话。
三姐嗤笑一声,才刚要开口嘲雷寅双几句,小静从速拉了她一把,冲她摇了点头。
“他们叫我呢。”雷寅双道。
江苇青一怔,蓦地眨了一下眼。他竟忘了,雷寅双固然是个对他不设防的孩子,四周那些大人可没有美意的虎爷这么好忽悠……
这会儿雷寅双都忘了江苇青的脚上还带着伤了。被姚爷一提示,她从速伸手往江苇青的腋下一叉——她是想叫他的脚上省点力量的,却不想她这么一用力,竟等闲就把肥胖的江苇青给抬离了空中,不由叫江苇青一阵很没面子。
江苇青点头。
雷寅双晓得他不会听得懂她那从梦里学来的新奇词儿,便张着嘴要向他解释。正这时,板牙奶奶拿着被子走了过来。
五六年前,王家人带着雷姚两家人搬回镇子上没多久,板牙爹便依着姚爷的主张,想体例在衙门里谋了个杂役的差使。因他为人八面小巧,手脚又勤奋,以是很快就跟衙门里那些有端庄体例的衙役们混熟了。加上他不但识文断字,人还挺知情见机的,不到一年时候,他便被县衙的主薄老爷看中,调去文书房帮着誊写公文甚么的了——以小老虎胡编乱造的词儿来讲,就是从“蓝领”进级为“白领”了。固然一样还是个没体例的“临时工”,可起码在江河镇百姓看来,他到底是吃公家粮的,也算是衙门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