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也给三娘寻来一双暖鞋,三娘也不避讳,便换了暖鞋,两个各掇个杌子,自近火边坐地。
却说弓足被三娘握停止,开初心头如鹿撞,但放在三娘胸口时,顿觉不当,惊呼道:“二叔胸前如何这等?”三娘笑着脱了暖帽,解了方巾,将一头秀发散开,口中道:“嫂嫂未曾看出我是个女子么?”
说罢弓足低头又道:“三娘,我只道你是位男人,刚才做出这等事来,你不会轻贱于我吧。”三娘道:“嫂嫂,此事我自会烂在肚里,只是嫂嫂此后切勿再做此等事了。”当下三娘直将话来劝弓足,两女便各提及胸中事来。
弓足欣喜非常,便接了畴昔,又暖了一注子酒来,只顾劝三娘吃酒,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弓足也有三杯酒落肚,小脸红了个鲜艳,更增风致。
弓足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三娘的身上,饶是三娘面皮甚厚,也吃她看不过,只低了头,不恁么理睬。武松那边又有透瓶香美酒时,只顾吃酒,甚是欢乐。那三袋子透瓶香倒是大半武松吃了,只吃了个酩酊酣醉,武大与三娘自将武松扶回屋内安息了。
正说话时,弓足在外间唤道:“请两位叔叔外间吃酒。”两个应了声,转出外间来,只见弓足在外间桌上排铺了些按酒、果品、菜蔬,鸡鸭羊肉倒是三娘带来的。
弓足将两匹锦缎支出屋内,回身出来请三娘到武松屋内坐了,口中道:“本日不知二叔会来,还道只叔叔一个,是以只在叔叔房内升了火盆,二叔且宽坐向火,奴家自去外堂安排酒食、火盆,好了便请到外堂来吃酒。”三娘将出食盒与透瓶香美酒道:“生受嫂嫂,这里另有些酒食,请嫂嫂一起购置下来。”弓足接了,自去厨下购置。
弓足仓猝行了礼道:“既然是叔叔结拜兄弟,叫扈官人便生分了,便唤声二叔可好?”三娘忍住笑,回了一礼道:“我也普通唤声嫂嫂好了。”
安设了武松,三娘也起家告别,弓足与武大送到门口,弓足倚门而立,一双眼只看着三娘道:“二叔可多来家中坐。”三娘道:“愿听嫂嫂叮咛。”当下踏雪去了。
弓足笑容可掬,满口儿叫三娘道:“二叔,怎地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过来。武松是个直性的男人,见亲嫂嫂相待三娘亲热,心头也喜。谁知那弓足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那边会管待人,三娘看了悄悄皱眉,心想:“莫非弓足是在挑逗我来?”
朝晨雪未停,三娘起家穿了厚厚狐裘,还是做男装打扮,推窗看雪,忍不住赞了一声。怎见得好雪,恰是:眼波飘瞥任风吹,柳絮沾泥如有私。粉态浮滑迷天下,巫山云雨未为奇。那一场雪,直下个不歇,却似银铺天下,玉碾乾坤。
武松道:“感激嫂嫂忧念。这位乃是武二结拜兄弟,姓扈,行三,嫂嫂唤声扈官人便可。”当下将两人引见了,这妇人公然便是武大郎之妻潘弓足。
三娘在西门府闹了一个多月,赶上武松时,看看已经是十一月气候。当日两个在狮子楼头分离后,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晚大雪来。
随后几日,三娘都随武松来武大师中吃酒,便也熟悉。在武大郎家时,三娘常与武松讲武,看武松技艺套路自成一派,只是少了些机巧灵变,三娘便私行做主,将那玉环步与鸳鸯拐传授了武松。两个常在后门院内练武,弓足便常搬张杌子坐在那边,边做针线边看两个练武。
三娘将出那两匹锦缎道:“昨日遇见武二哥,听得兄长、嫂嫂两位也在阳谷县,是以本日特来拜见,也无甚礼品,取两段布匹与兄长、嫂嫂做几件衣裳来。”弓足满脸堆欢,笑嘻嘻道:“二叔,初度见面,如此厚礼,如何使得!既然叔叔把与奴家,不敢推让,只得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