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这才放心,“总之,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出入后宫,和女官宫女们嬉笑玩耍,从明日开端,你不消再去国子监丢人现眼——今晚我和锦衣卫批示使毛骧喝了几杯酒,他让你明天去锦衣卫报导,任凭安排。”
沐英弃了鞭子,夺过金书铁卷,一脚揣开败家子。还好,没有抽坏,只是笔迹里添补的金粉被震出来了,叫工匠重施金粉便是。
“不消。”沐英却摆摆手,穿上半旧的常服,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鞭子,“我去祠堂看沐春。”
沐英给祖宗上香,出了祠堂,见李美人纤纤细腰,楚楚不幸,又见张美人双目含春,鲜艳欲滴,今晚该选谁?
她芳心萌动,羞于说爱,拜别时都未曾说出口,盼望北伐雄师得胜返来期间,她身似浮云,心似柳絮,气若游丝,灵魂如同一缕在风中飘散的青烟,频频抄错字,当时她才明白,这就是相思。
沐春笑道:“孔子说,面对父母的责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免得陷父母于不义。我跑,是为了父亲您珍惜后代的名声啊。”
本来胡善围进宫当女官,只想凭才调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逃脱暴虐继母以及来自世俗逼婚的压力。
结发之妻冯氏,沐春的生母,出身崇高,郢国公冯国用嫡长女。脾气高傲,不准丈夫纳妾,有史料记录,冯氏乃至将自荐床笫而有身的丫环“重刑打胎”。
婢女一面解释,一面察看胡善围对“皇后娘娘”的反应,一个刚进宫还没正式到差的女官,如何能获得皇后犒赏的鞋子?她和皇室有何干系?
西平侯沐英在宫中陪洪武帝和马皇后用膳,下午有宦海应酬,到了深夜才回家。
耿氏接收了前任冯氏的经验,不再阻扰丈夫纳妾,做一个肚里撑船的贤妻良母,乃至给丈夫保举美人。
冯家一门两个国公,沐英不敢动冯氏,只能忍。
但是大明第二次北伐失利了,北伐军惨败而归,高大的少年景了一坛子骨灰。
廊房的读书声到半夜方休,胡善围做梦都是背宫规。
西平侯夫人耿氏早就在在二门外翘首期盼丈夫返来,见到沐英归家,喜上眉梢,亲身帮丈夫换下大红朝服和沉重的五梁冠,“热水已经筹办好,给侯爷洗尘。”
沐春想了想,两害取其轻,“行,我明天去锦衣卫找毛骧。”
沐英嘲笑,“如何了?你敢打老子?”
在这个期间,年满二十岁的女人还不嫁人生子,会被人指指导点,说她有弊端,她躲在藏书楼抄书,管他春夏与秋冬,但父亲抗住不住别人的指指导点,闲言碎语,总想把她嫁出去,过浅显女人应当有的糊口。
沐英谨慎翼翼将金书铁卷摆回祠堂供桌,欲捡起鞭子再经验败家子,却发明鞭子已经被沐春捷足先登,先捡到手里,做防备状。
西平侯夫人耿氏孤枕难眠。
沐春感觉好笑,“我在宫里长大的,如何能够不懂暗里交友内臣的伤害?我明显光亮正大啊。皇后娘娘的私物,来处和去处都明显白白,女官都记在账簿里,我和皇后说那女官不幸,没有鞋穿,赤脚进宫,皇后就赏了一双靴子,叫我给送她的。尚服局里的都记下了,是娘娘送的,不是我送的。”
小书童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他不敢拦,对通风报信的小丫头说道:“快去叫侯夫人,侯爷用鞭子抽大少爷,要出性命了。”
沐春退到了祠堂门口,进可攻,退可守,“君子动口不脱手,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打,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的仇敌。”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一群美人也赶到祠堂,只是身为妾室,没有资格进祠堂,一个个在外头站着,娇滴滴叫道:“侯爷,您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