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奇怒道：“这事由不得你。”踏前一步，伸手来拿他。
她冲关千剑微一点头，便转向一旁；关千剑在顷刻间找到答案：昨晚的侠女，不就是面前的才子吗？而她这一展颜，固然长久，却足以叫人记着生生世世！
云霓被他的明目张胆吓一跳，食指竖在唇上，又是拧眉，又是给眼色，用力促他噤声。
莲步轻移，衣袂生风，抢先走出去，恰是云霓；在她中间，还跟着一人。
关千剑笑道：“一天到晚躺床上，除了姐姐，还会有谁来看我？没有你，我活着都是多余，又如何会嫌你多余？”
云霓坐直，睁天一双妙目，诧异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真的吗！靠不靠谱啊？”
张六奇当然不会不明白，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内心想着：这小子恶劣非常，若违背他的情意，激起他的牛脾气，必然出很多妖娥子害人，覆车在前，不能不引觉得鉴；本来他伤得动也不能动，不怕他上房揭瓦，但暗中帮他的到底是谁，我还茫无眉目，敌暗我明，不能不防。
张六奇声音转厉道：“同过床共过枕，你连她长甚么模样都不晓得吗？”
关千剑慌了，以缓慢的语速道：“我看你不想周四方活命了！”
关千剑真不敢信赖：冰面上何故会荡起波纹？那向来如冰雕石刻的双颊，何故活动起来？而那对向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睛里，破天荒地浮泛着笑意，脉脉含情。
这一夜关千剑再不能成眠，好不轻易盼到有人叩门的声音。
关千剑看他不说话，把头侧向一边，哼了一声，抖着两条腿，就差没唱首歌了。
“甚么意义？”
关千剑明白她的意义，是说他在张六奇和一夫人虎视眈眈下夹缝保存，两边保持均衡，日子还勉强过得去，一旦谁占了上风，灾害便随之来临。而从明天的景象来看，张六奇同时照顾两个病号，未免有些势单力薄，力不从心。一夫人失利一次，毫不会就此放弃，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并且必定比前一次安插更加精密。换句话说，到了最后，他难逃一夫人魔掌；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门开处，远处的山头已被阳光晒遍，金光灿灿；庄子建在背阴一面，现在还在一派清冷的蓝光里。两相对比，让人只想冲出房门，跑到太阳下去。特别对于关千剑这卧床不起的人，这表情更加火急。
但成果只是虚惊一场，因为雪妮这一次底子没有看他，她早已答复一贯冷酷的神情，就仿佛把他完整忘了。
张六奇的手掌已按在他肩头，闻言五指成爪，深切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甚么！”
张六奇忍气吞声，好一阵吹胡子瞪眼，却拿他没体例，只得拂袖而去。
关千剑只能无法地目送她的背影。
关千剑痛几乎规复力量从床上跳起来，脚掌心汗水泉涌，几只能从牙缝里挤出答复：“我说，你是不想周四方活命了。”
云霓在床前的椅子上座下来，还在笑“野猫”的事，“我也听到叫得凶，本要过来看看你，但想你吉人自有天佑，就算天老爷不能亲身庇护，也会派个仙女来援救……”
黑暗中看不清神采，想必张六奇的神采不会好到那里去。他恨恨地沉默一会，才调剂情感重新开口道：“为保万无一失，从现在起，你与我师兄共用一张床，一同养伤，以免我顾此失彼。”
难怪云霓会有“吉人自有天佑”的一番话。
云霓一起笑到床前道：“明天睡得还好吧？”
云霓满有深意地凝注着他，带着埋没不住地讽刺。关千剑有些发慌，慌乱中只得借扣问怀空的伤势和缓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