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先看的是薛鹂儿的尸首。
沁瑶悄悄切磋地打量清虚子。
林窈娘死的时候不久,尸身尚无异味,但头上鬓发狼藉,面色惨白如纸,眼眶处血肉恍惚,看着比薛鹂儿更可怖三分。
蔺效又给清虚子赔罪。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歉意地看向沁瑶道:“抱愧,我来晚了。”
“哼!早该如此!白白等了大半夜。”清虚子动了动因坐得太久而有些生硬的双腿,忿忿地叮咛车夫老廖头:“回青云观!”
天气很快便暗了下来,蔺效却迟迟未呈现,沁瑶渐有些焦急,不时翻开车帘往外张望。
以是师父到底是爱钱还是不爱钱呢?
几人入得大理寺内,果见几名官员在堂中等待,此中一名面庞清癯的中年人,端坐于案后,正就着案上的灯光翻着卷宗。
清虚子老衲入定般地坐着,恍若不觉,阿寒却将方才景象看得一清二楚,晓得无需对这些游魂野鬼多加理睬,只憨憨地一笑,对沁瑶直眨眼睛。
清虚子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叮咛沁瑶:“将为师的无涯镜拿过来。”
解了大氅,仍不竭有雨珠顺着他乌黑的鬓发往下贱淌,衬得他肤色白净如玉,端倪俊美如画。
按说师父这些年钱没少赚,可钱都花到哪去了呢?青云观破褴褛烂,向来舍不得补葺不说,就连平常道观里每年都会停止的香会,师父都懒得筹措。到处抠抠嗖嗖,半点没有当世名道的风采。
不一会,蔺效换了一身赭红色的常服出来,沁瑶甚少见他穿这等繁华的色彩,不但不见俗气,反比常日多了几分沉稳和新奇。
蔺效称他“刘公”,笑道:“正想跟您讨身衣裳呢。”这位风采翩翩的中年人恰是大理寺卿刘赞,当朝九卿之一,他听得蔺效如此说,当即领他到后堂换衣裳。
沁瑶面上一喜,吃紧挥手道:“世子!”忙将车帘翻开,号召他上车。
这话不晓得震惊了清虚子甚么构造,老头子话匣子一下子就翻开了:“大丈夫行走六合间,一个信字比性命都首要。你们瞧瞧师父我,哪回不是言出必行?哪回不将别人拜托的事办得妥妥当帖的?就拿客岁泸州节度使家的那桩异事来讲吧……”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说话间已到了殓房,门前的府吏见几人前来,忙领着他们往房内走。
沁瑶忙凝神谛听,公然在狼籍的雨声中辩白出一阵错落的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奔这个方向而来。她翻开车窗,死力透过雨势往外看去,模糊可见一人一骑在雨幕中疾行,速率极快,不一会便奔到了马车前。
几人入内,便见诺大一个敛房空空荡荡,只在屋子正中停着两具白布覆着的尸身,想是府吏颠末刘赞的交代,特地将二女的尸首伶仃摆放出来。
帘外忽刮来一阵疾风,送出去一点清冷的湿意,阿寒放下口中正吃着的酥饼,讶异地昂首道:“咦,下雨了。”
“另一名被挖去双目标女子名唤林窈娘,尸身于昨日在蔚然居被发明,后出处御史台狱移送至我司。她也是自小就被卖给了蔚然居的老板娘文娘。不过据文娘说,林窈娘尚未正式接客,常日只在馆内研习曲艺,因生得非常貌美,偶尔也会被别家酒坊高价请去陪酒。”
清虚子持续发着牢骚:“年纪悄悄的却这般言而无信,不来也就罢了,何必让我们白白苦等一个多时候!”
沁瑶忙陪笑容:“人家不是早就派人过来送过话了嘛,说临时有事,能够会晚到一会,也没非得让我们等他呀?”
在领着蔺效等人往殓房去的路上,刘赞道:“早上你跟我说了以后,我便派人将这两名女子的卷宗拿来过问,那名被挖去喉咙的女子名唤薛鹂儿,是春莺坊的头牌歌女,年方十六,旬日前被人发明死在平康坊的秋霖巷,后由长安兆府狱转来我处。该女子并无家人,自小便被卖入了春莺坊,且签的是死契,当日来录供词的便是春莺房的老板娘白明珠及薛鹂儿的几位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