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爷抿着嘴,半晌才道:“这两件事并不抵触――你先到渭南住下,令尊、令堂晓得你还活着,必然会来找你,到时候有甚么事大可劈面问令尊令堂,今后如何办,也能有个筹议的人。再者你身材还虚,不宜餐风露宿,有你娘舅、舅母照顾,也可快些好起来。”
傅庭筠这才有了点坐车的感受。
“啊!”傅庭筠瞪大了眼睛。
傅庭筠脸颊微红。
没有人答复她,只要车轮子碾在地上的“骨碌”声。
破庙外有片树林。和碧云庵的郁郁葱葱分歧,这里的树木像被晒干了似的垂着枝条,挂满了灰蒙蒙的灰尘,显得低头沮丧的。
不晓得为甚么,傅庭筠感觉心头一松,表情平和了很多。
她打量四周的景色。
赵九爷很有些无法,悄悄地咳了一声,叮嘱傅庭筠:“你到时候别东张西望,尽量低着头,有谁和你说话,你一概不消理睬,自有我对付,最好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如何不会?”阿森走了过来,“我还瞥见人吃土呢!”他已经把东西都捆好了,“爷,我们能够走了吧?”他嘀咕道,“这么一大片林子,只要我们三小我,我感觉内心毛毛的――如果那帮流民找过来可就糟了。”
门路平整宽广,与土路不成同日而语。
“巡抚大人应当奏请皇上派人来陕西督办流民之事才是。”她道,“不然出了甚么事,他也难逃其咎。”
赵九爷没有作声。
这类独轮小车是乡间常用的,只要副车架子,端赖推车的人鞭策前面的阿谁木轮子得力,不比马、骡子或驴,端赖人力的。
傅庭筠走亲探友的时候曾隔着马车的碧纱窗见过那些堕民,他们都穿戴深色的衣裳,包着头,穿戴草鞋或赤着脚,头发、脸上都是灰,脏兮兮的。
“走吧!”赵九爷声音显得有些紧绷欣然,“此处非久留之地!等他们吃完了糠麸野菜,就该吃草根树皮了。”
深靓色的粗布衣裳更加映托着她的脸莹莹如玉了。
赵九爷在内心叹了口气,道:“你先找块帕子把头包了,再换身色彩深点的衣裳。”又瞥见她提承担的手,白净细致如羊脂玉,“用汗巾把手也包了!”
她低下头,应了声“好”,声音闷闷的,情感很降落。
傅庭筠转头望向赵九爷。
“你是让我扮做堕民吗?”她踌躇道,“官府对他们一贯不客气……”
阿森听她提到他的名字,眯着眼睛笑起来,指着推车:“东西都堆在右边,左边就是留着给你坐的。”又道,“我在车上铺了床夹被,必定不会硌着。”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你快坐上去,很舒畅”的模样。
她忙点头。
赵九爷推着车跟在他身后。
满天的朝霞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染红了树林,平增几分寥寂。
最要紧的是,赵九爷和她萍水相逢,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并且在他本身的环境都很宽裕的时候还给了她这么多的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不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是一片美意,就算是担忧,傅庭筠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阿森正把她用过的物件往停在破庙前的一辆独轮小推车上装。
傅庭筠一下午都在纠结这件事,闻言脸上暴露几分迟疑。
没想到她傅庭筠也有藏头藏尾的时候,可见人措告别事都不要太满。
她固然不像六堂姐那样珠圆玉润,可也不像七堂姐那如柳扶风,右边已经堆了些乱七八糟的什物了,再加她,也不晓得他推不推得动?这万一如果摔下来了……她想到那次被赵九爷骇得从老槐树上摔下来身子骨痛了好几天就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