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头第一家便是县衙的花草棚子,当中一枝桃花,开得满树残暴不提,竟然是罕见的淡绿色,四周另有几株烘托的,更显得这桃花娇俏敬爱。可这桃花大师不过仓促看过一眼便罢了,接着便低头窃保私语。县令夫人买走一株绝世名品的兰草,在这青阳县城里头早就不是奥妙。很多夫人蜜斯递了帖子想要过府一观,都被县令夫人回绝了。便晓得县令夫人是想拿这兰草在斗花会上出个风头。
竹枝笑了笑,自顾自地洗漱去睡了。
可没想到本日斗花嘉会,也没能见到这兰草风韵,天然就有人小声群情起来。此中有些花草铺子的掌柜、匠人,也曾经传闻了这个动静,县衙他们不敢出来,但是斗花会上各家拿出好东西来是常例,县衙的花棚里头不见兰草踪迹,莫不是县令大人想要将这兰草束之高阁不成?
小福听了有些羞怯地辩驳道:“掌柜的尽说瞎话,我在您这儿上工这么久,也就是前几天摔坏几个碗碟,如何就记恨到现在?”
吉利堆栈也不能免俗,一大早就在店门口摆了两盆桃花。这是仲春里常开的花草,宁国的花匠们早就能将高大的桃树种到盆子里头,培养出这一种专门看花的抚玩桃树,两盆子都开得灿艳多姿,看着就喜庆。
这一日也是百花生日,称作“花朝”,有道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斑斓,尚劳装点贺花神。”
不但花草贩子上头,就是全部青阳城,都是张灯结彩,热烈不凡。有钱的人家往花草贩子上行走,看看有没有甚么新奇风趣的花草,好为即将到来的春会增加一点儿色采。就是贫苦些的,也情愿到田野采摘刚冒头的野菜嫩芽,弥补口粮不说,花花草草的放在家中也多几分活力。
门口还另摆了桌案,上头摆着青绿的艾草窝窝、金黄的桂花糕、点红的桃花酥,都是供奉东君的好东西,本日也任凭街面上衣食无着的人们随便取用,结个善缘。
王掌柜等人忙低头昂首,连道不敢,向后退去。出了门,才敢直起家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谩骂一句家中的匠户没本领,扭头仓促走了。
县令大人听了面露难色,朝着背面纱帘处看了看,纱帘一动,转出穿戴桃红比甲的小丫头铃铛。她朝着世人团团一礼,最后朝县令大人道:“启禀大人,那株兰草自到了家中,不过几日工夫便谢了花,坠了叶,请了好几家的徒弟来瞧,有说浇多了水的,有说晒过了头的,此中就有这位王掌柜家的徒弟。夫人依法一一施救,并不见效,昨儿夜里,就连最后一朵花儿都谢了。如许的物事,如何敢拿到斗花嘉会来?岂不是堕了县府衙门的脸面?”
当下便有一名老者朝着县令大人拱手道:“大人,我等小民传闻尊夫人前些日子偶得一本兰草,是我宁国近十年未出世的新品,其叶健旺若古剑,其花暗香胜椒、芝,不知可否请出让我等一开眼界?”
县令也晓得夫报酬此事日趋肥胖,竟日不得欢颜。他本就是靠着岳家的势上位,常日里服侍夫人如同祖宗,夫人一不高兴,全部后衙都战战兢兢的,不是县令怯懦,就因为怕触了夫人的霉头,他都在冷冰冰的书房歇了好几夜了。听得铃铛如此说来,想必是得了夫人的指导的,当即也扳了脸,不悦道:“王东盛,不是本官藏私,你也闻声了,你家匠人都诊治不好我夫人的兰草,莫非要本官在这花棚里头放一盆烂草不成?这但是县衙的花棚,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如果有个不当,嗯哼……”
竹枝便笑着招手叫小福:“快走,胡大哥嫌弃我们了,我们还是别在他面前添乱。”说罢笑着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