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 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 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 而是清楚清楚, 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十岁进京读书,十四岁出门游历,三年后科举考了进士功名,他畴前过得顺风顺水,是名冠魏州的才俊。当初他高中进士,没仗着家属权势留在都城为官,而是来了边地,在军中历练磨砺,练就浑身本领,也博得个五品职位。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小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明显伤势极重。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风疾雨骤,视野昏黄,模糊有个玄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暴露半个身子。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讲卢生做了场享尽繁华繁华的梦,醒来时却仍在客店,黄粱未熟。
……
设了防盗, 比例一半哈~^^ 梁靖从恶梦里惊醒, 豁然坐起。
只是放侧重伤将死的性命不管,内心终归不结壮。
这一带是府里后院最偏僻的处所,树木虽多,却没有游廊亭台。跑不到多远,裙角便被淋得湿透,玉嬛内心焦炙,左顾右盼地想找个躲雨的处所,却在瞥向一处时遽然顿住。
暴雨兜头淋下来,仆妇手忙脚乱地找人,梁靖唇角动了下,转眼即逝。
梁靖起家,掀帘出了营帐,内里乌云遮月,一口气吸进腔子,冷冽而清爽。
求安然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晓得。
他身上的衣服虽破坏,料子却还贵重,想必出身不差。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恰是初夏时节,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和暖。
直站到曙光初露,梁靖才回身入帐,取了压在案上的家书翻看。
孙姑想了想,感觉这主张不错。
……
那小我面兽心,该当千刀万剐的恶贼!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实在惨痛了些。
而在这之前,天然是该循分守己,不肇事端的。
谢家是淮南大族,朝堂上也能占一席之地,父亲谢鸿先前在魏州长史的任上待了两年,年前刚调进吏部升任侍郎,便多是借家属之力。可惜太子和永王斗得短长,父亲不知如何触了东宫的霉头,没两月就贬回魏州,连降数级。
下认识伸手摸向枕边,鞘身乌沉的宝剑冷硬如旧。
玉嬛轻喘了口气,指腹揉过眉心,下认识捏紧刚从宏恩寺求来的安然符袋。
——是个受伤的男人。
醒来时灯烛未熄,兵法闲翻。
——武安侯府梁家有秉承数代的侯爵,梁侯爷虽上了年纪不如何管事,宗子梁元辅倒是魏州都督,辖周遭八州兵马粮草的事,身兼魏州刺史的官职,又有个做永王侧妃的女儿,在周遭地界职位极高。
他明显是昏倒了畴昔,剑眉舒展,面色惨白,雨水将他浑身泡得湿透,头发也湿漉漉贴在耳侧,虽描述狼狈,神情却有刚毅之态。身上穿戴墨青的锦衣,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破了,染得浑身是血,中间积着一滩血迹。
玉嬛吓了一跳,游移了下,还是壮着胆量畴昔。
但现在,梁靖满脑筋却都是他回京谋职后曾产生的事情。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悄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