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藏在一副可怖的银色面具后,似从森冷潭底射出的寒光,令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能让秦骁信赖的,你的东西。”梁靖身姿笔挺,森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匕首缓缓划过她脖颈,“我会对证,如有欺瞒——”他手中的锋刃悄悄一划,吓得秦春罗一个机警,抖抖索索地摸出腰间一枚荷包。
梁靖双目冷沉,斩过千万敌军首级的汉江,浑身带着股骇人的煞气,不怒自威。
秦春罗见状,更没了狐疑,绕过佛殿,进了僻静处的藏经阁。
秦春罗茫然四顾,见沙弥走来,亦含几分期许。
秦春罗救父心切,不疑有他,上前试着推了排闼扇,吱呀一声便开了。
小沙弥走向碑林,目光落在秦春罗身上,似是看望。
“对,是他。”秦春罗喜出望外,“他已经来了吗?”
——是梁靖目标达成,懒得听她废话,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了。
跨出半步,发觉衣衿被谁揪着,回过甚,就见玉嬛靠在窗边垂着脑袋,那纤秀的指尖却抓着他的衣裳,五指紧扣,抓得还挺牢。
也许是连着此岸树干, 值得依靠信赖。也许是个假象,转眼就能幻灭。
梁靖问罢,又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给个信物。”
“你真是……”玉嬛拍着胸脯松口气,从速又往里瞅了一眼,“接下来呢?”
梁靖听罢,又问了几处紧急的。
秦春罗本来就因秦骁下狱的事而担忧惊骇,如惊弓之鸟,现在落在这煞神般的人手里,虽猜不出对方企图,却也知保命要紧,惊骇之下又想不出欺瞒误导的体例,只能照实交代。
“甚么……信物?”
明显是流浪重伤被她救了命, 现在却成了谢家的拯救仇人。
过道的绝顶,玉嬛背靠着隐有暗香的樟木书厨,手攀在柜边沿,指节微微泛白。
“啊!”玉嬛差点失声,看着秦春罗那毫无朝气的模样,一刹时几近信了,继而下认识惊骇,没想到梁靖会脱手这么狠。吊着颗心昂首,那位眼底的厉色略微收敛,倒添了那么点戏谑的味道,一本端庄隧道:“吓你的。”
秦春罗那姿势混在诚恳进香的人群里,实在太惹眼,梁靖一眼就辩白了出来,随即朝劈面禅房里的方丈比个手势,在玉嬛肩上悄悄按了按,“你在这等着别动,关上窗户,别叫人瞥见。走之前我来叫你。”
藏经阁里把守得严,小沙弥不好出来,到了偏门前便将双掌合十,“梁公子就在内里,等待已久。女施主请自便。”说罢,念了句佛号,竟自回身走了。
就那么个平平无奇的旧荷包?梁靖不出声,眸色陡厉。
变故横生,这景象着实在料想以外。
更因那层层藤蔓遮挡,满室幽凉,有种阴沉的寒意。
她本日出门是为辨认秦春罗,为免被人认出,做的是书童打扮。
她虽经常奸刁,却怕黑怕暗。这座藏经阁修了也有百余年,因怕日头晒坏了里头的宝贝,窗棂极少,且因年事太久,外头爬满了藤蔓绿叶,遮挡得密密实实。敞开窗户时还能有点亮光,若关了窗扇,就只剩满室暗淡。
玉嬛从速碰了碰梁靖的胳膊,“晏大哥。”
她探头往里瞧,想寻觅梁章的身影,谁料手还没扶稳门扇,斜刺里便有只鬼怪般的手伸出来,敏捷捂住她口鼻。旋即肩膀被人拎着往里猛拽,她脚下踉跄,半点惊呼声都没能收回,便被人半拖半拽地拎出来,哐的一声轻响,门扇倏然阖上。
青衫裹住身材,满头青丝束在头顶,眉清目秀,抬眼瞥过来,活像内疚的漂亮少年。
梁靖匕首纹丝未动,声音一样冰寒,“如何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