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遭到华槿对她的冷酷,许嬷嬷神采微微僵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回身从架上拿了蜜合色的大氅要给华槿披上,一边说:“内里还下着雪,蜜斯身子未愈,若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老爷上衙前特地叮嘱奴婢,要好好照顾蜜斯,干脆夫人早免了您的存候礼,您本日就别去了吧?”
紫蓝刚挑起帘子就与劈面走来的许嬷嬷赶上,她恭敬地喊了一声许嬷嬷。
许嬷嬷跺了顿脚,正想骂她两句,房里的华槿却听到动静,悄悄地问了一句,“如何了?”
紫蓝点头:“起了,紫菱在里头服侍着梳洗。”
许嬷嬷忙敛了情感,恭敬地回道,“是奴婢在叮嘱婆子们一些事。”,见里头蜜斯没说甚么,她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对着紫蓝的背影碎了一句,整了整衣裳发饰,这才挑了帘子进屋。
华槿皱了皱眉,带着些冷意道:“给母亲存候是为人后代的本分,我如何能因为一点小病就不守本分。”
许嬷嬷是蜜斯的乳母,又是沅芷院的管事婆子,与蜜斯干系非常亲厚,在院里的职位非普通人可比。
宿世她性子温馨,耳根子软,旁人说甚么便是甚么。母亲对她不喜,从未要她请过安,她便也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极少往母亲院子里去。祖母和父亲对她宠嬖有加,也不在这事上指责她,她与母亲的干系也是以垂垂冷淡了。
四扇槅窗劈面是红漆雕松竹罗汉床,床上置有榻几,几上放着三足瑞兽香炉,却未燃香,地下铺着沉香色缠枝纹的绒毯,放着两个花梨海棠绣墩,临窗另有一张金丝楠木小书案,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一侧还摆着景泰蓝折枝莲梅瓶,内里插着几枝半开的梅花。
紫菱端着铜盆走了出去,看到帐幔微微动了一下,忙将铜盆放到盆架上,走过来屈了一下身,低声道:“蜜斯醒了?可还感觉那里不舒畅?”边说着边把帐幔卷起挂在床头的银钩上。
她何时做事不经心了,许嬷嬷还真是会借机说事……许嬷嬷仗着蜜斯喜好她,夙来在沅芷院就趾高气扬的,紫蓝感觉没需求跟她多解释甚么,干脆听蜜斯叮咛就对了。
华槿转过甚来看她,她穿得是深青色对襟长衫松花色比甲,头上插得是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耳上是赤金缠珍珠坠子,手腕上带着金镶玉手镯,看上去雍容而又华贵,半点儿也不像服侍人的婆子,倒更像是出身显赫的妇人。
华槿仅往那红梅枝桠上瞧了一眼就摆手道:“不必了。替我把屋里的梅瓶都撤了吧,今后也不要在屋里摆梅了。”
华杋之前总说她浪费华侈,大手大脚,她总感觉是华杋无中生有歪曲她,现在看来也不满是如此,若不是她默许和放纵,许嬷嬷一个婆子又怎能够打扮得如此明艳张扬,都快赶上二房的郭姨娘了……
想起病倒的启事,她至今都感觉有些委曲。那年寒冬,刚下过一场雪,她不知从那边听到外祖母爱好青梅酒,为奉迎她,她亲身爬上假山去摘青梅,不料下来时一脚踏空,摔到假山下酷寒砭骨的池水当中,足足昏倒了三日。
她只感觉猜疑不已,这是她在华府的内室……
紫菱见许嬷嬷杵着不动,赶紧将她手里的大氅给华槿披上,这才往碧霄院那边去。
母亲本就不待见她,又闹出如许的曲解,两人之间的隔阂更深了,乃至于厥后,母亲对她的事几近不过问了。
紫菱正替华槿梳着头,见许嬷嬷出去,微微躬身朝她行了一礼。
瞥见梅花她就会想起荒唐的上一世来……既然老天怜悯她让她返来了,她就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