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之处在于,雄师过处皆是如此,同先前调派的平叛军队有天壤之别。
雁门郡,太守府内
太元六年, 元月, 秦璟奉旨南下平叛。
可他不能选。
来人所言句句是真,秦璟是真筹算网开一面,放造反的降将一条活路。
王太守将秦璟请入正室,简朴酬酢几句,很快转入正题。
大要忠于朝廷,背后里给叛军通风报信,当与造反者同罪。
“殿下可成心自……”
军中官员心生迷惑, 故意探个究竟,何如连日赶路,日夜不断,骨头架子几近颠散, 实在精力不济, 想得太多就会头疼。加上夏侯岩及其部曲在旁虎视眈眈, 抓住机遇就要挑衅,几人等闲不敢下车,入营后更不敢离帐,当真是故意有力, 终究只能放弃。
王太守不思疑秦璟的动静来源。见到朔方来人,更没有命令严查,借机肃除城内的钉子。同治所官员一番商讨,他终究决定,同秦璟开诚布公,道出统统。
“不瞒殿下,商队在雁门郡逗留光阴不短,我亲目睹到仆人将市来的蝗虫晒干磨粉,却未见他们食用。”
“诺!”
事情既定,王太守命令设席,令健仆备下蒸饼肉汤,速速送去城外大营,犒赏营中将士。
话题很快转开,酒宴的氛围愈显热烈。
“唐公洛举兵,概因族人无端被屠,祠堂被铲平火焚。并州、幽州起兵,并非真的脑生反骨,实因唐氏之事心生凉意,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或许有。
“不瞒殿下,泰始二年至今,并州连发天灾,谷麦比年歉收乃至绝收,幸亏南地商队来往市货,郡中才有这些粮食。”
雄师顿兵城下,定襄和新兴的叛军将领主动出城,身着素色长袍,不戴发冠,跣足至阵前归降。
如果来者是旁人,王太守毫不敢直言,更不敢做出这场豪赌。但是,面前的人是秦璟,是先下邺城后破长安,带兵扫平漠南,令胡人闻风丧胆的秦璟!
幸亏欲望达成,终究能够成行。
父皇猜忌他不是一日两日,再多一层无甚关碍。但是,如果由此停滞救灾,实非他所乐见。
秦璟表示了解。
比起同僚,张蚝报酬稍好, 好歹不会拘于车内和帐篷, 能在营盘中自在走动。见秦璟迟迟不归, 张廉也不见踪迹, 不免心头微动。
秦璟还是没说话。
仅是一两回倒也罢了。
“四殿下必为明主!”
想到南北两地的环境,心知对方没有任务给出证据,能提点几句已是美意。
“恰是。”王太守点头,想起前岁和去岁之事,仍感到不成思议,“前岁并州生蝗,疫病横行。朝廷施助的灾粮杯水车薪。”
除最早泊岸的一艘,余下都是三桅,船帆升起时,活似海中巨兽。
待宴席撤下,秦璟回绝王太守挽留,出城返回大营。王太守筹办的配房没用上,安排的美人和狡童也只能退下。
认识到讲错,王太守赶紧愣住,将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进入蒲月,一支船队俄然呈现在青州海岸。
夏侯岩得报,晓得张蚝入营后的各种行动,考虑半晌,令甲士稍安勿躁,盯着便可。
君臣父子固为纲常,但要震慑豪强,令百官心悦诚服,最首要的毕竟是气力。
不顾旁人奇特的视野,桓容摩挲着船栏,镇静和冲动按捺不住。
听到这句话,王太守神采微愣,脑中刹时闪过一个动机。
雄师由朔方郡解缆, 一起风驰电掣, 日夜兼程,终究在仲春间到达雁门郡。
想到并州的哀鸿,秦璟无声感喟。
秦璟欣然应允。
雁门郡太守是鲜卑降将, 却未随世人一起造反,而是旗号光鲜的站到朝廷一边。四殿下此番入城,莫非是有甚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