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议贼寇南侵、发州兵御敌之事,郗超一扫昔日沉默,起家侃侃而谈。即便是与他有隙的文武官员,也不免被他语意所激,年青些的乃至热血上涌,恨不能披甲执锐,当即率兵往北。
司马曜惊骇了,真的惊骇了。
“我听人上禀,官家去了偏殿,将那罪-奴放了出来?”
将世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郗超持续道:“贼寇贪婪残暴,入汉中之地,必当烧杀劫夺、无恶不作,万千百姓必会罹难。梁州刺使亮不能敌,急报送至,朝廷该当出兵驰援。”
郗超以后的话,司马曜半句也没听入耳朵,他只晓得,跟着谢安和郗愔前后表态,朝中的定见趋势同一,他独一能做的,就是在拟好的圣旨上盖印,以桓容为征西将军,率州兵驰援梁州。
“荆州同氐贼交界,非万不得已,不能分兵驰援,以防贼寇趁机叩边。相邻益州疲敝,去岁刚经天灾,粮秣不丰,又需防备吐谷浑,亦不成轻动。”
不是他俄然开窍,而是他明白,本身承担不起结果。
何其无法。
“杨刺使求援在先,汉中军情十万孔殷。事急从权,明公掌幽豫两州诸军事,先一步出兵并无不当,纵有人指责,亦可据理力图。且动静传出,世人必赞明公,反倒是挑衅之人,必会百姓唾骂。”
秦玓瞪大双眼,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有他没他,当真不差甚么。
朝廷旨意仍在路上,然时不待人,桓容采取贾秉和荀宥的建议,先出兵,击退氐报酬上。
桓使君筹办亮出肌肉,远在昌黎的秦璟也有了行动。
不管平时有何,面对内奸来犯,朝中多数文武能站在客观态度,以边疆安稳为首要考量。
做个疯子起码能活下去!
落日西下,司马曜呆呆的坐着,好久未动一下。
全部过程中,压根没人扣问司马曜,任凭他站在一边咬牙。
“不消。”给出陶瓶的宦者笑道,“我们都是为太后办事,只要忠心,好处毫不会少。”
赶车的健仆收起长鞭,利落跃下车辕,上前叩响辅首。
下一次,被拖下去的会是谁?
相隔不到三日,荆州、幽州的上表送至三省,建康朝廷尚未安稳多久,当头又下一记惊雷。
王太后仍不睬他,命宦者将圣旨送去三省,道:“命侍中誊写,并告郗丞相。”
回到建康后,郗超非常低调,每逢朝会,非需求毫不等闲出言,多数时候保持沉默。乃至大部分人健忘,郗侍郎胸怀韬略,曾被夸奖有绝代之才。
司马曜肝火难消,胸中似有烈火燃烧,却不得不压抑肝火,上前端方施礼。
司马曜俯视群臣,心中一阵焦心,又是一阵冰冷。
他终究明白,朝堂不掌于他手,台城也是一样。
图穷匕见,满殿沉寂。
三省的行动很快,朝会散去不久,拟好的圣旨就送入太极殿。
宣武乃是桓温谥号。
台城尽握于王太后之手,天子暴-毙的来由实在太好找。即便他死了,还是有司马道子能够持续做这个傀儡。
父皇能分化朝臣,压抑褚太后,一度将台城握于手中,是因他做了多年丞相,手中握有权益,又是晋室长辈,有着天然上风。
“昔有宣武公北伐氐寇,复汉中,迁民三千,稳固边疆。胡贼顾忌宣武公之威,不敢等闲南犯。今宣武公逝去不久,氐寇悍然出兵,难道弱视朝中文武,觉得我晋地无人!”
郗愔得知,当即面色一沉,故意不见,却又很快窜改主张,命人将郗超带去正室。他倒要看一看,不孝子此番上门,究竟有何企图。
王太后对劲点头,自始至终,情感没有太大起伏,反而让司马曜更加惊骇。待她分开太极殿,返回长乐宫,司马曜才敢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