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放目戏台,听得出神。映虹唱柳梦梅,小生的扮相甚美,一双桃花眼流波转盼,水袖柔婉。戏腔曼妙,柔媚清扬,唱的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络真指尖工致地收了线头,昂首将罗衫偿还:“好了。”
“九皇妹。”她热乎拉住幽梦手,用下巴指了指络真的方向,在幽梦耳边轻问,“他是何人啊?”
袁晓芹盯着台上的戏妆映虹察看很久,俄然顿悟过来,探首对一旁的严若瑜道:“我就说他看起来眼熟,这下总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阿谁‘画堂春’梨园子里的台柱么?”
幽梦点头默允,他刚退下,身边便已传出贵女窃保私语的笑声,竞相群情着映虹是多么美色撩人、风情万种,幽梦保持着文雅的坐姿,听在耳里,笑而不语。
入夜,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公主府沉浸在一片热烈平和的气象里,那些把酒言欢的人们恣情吃苦,殊不知这夜色诡谲,公开里已万事俱备,静候一场充满牵挂的比武。
幽梦看向络真,安闲一笑:“他是我府上的门客。”
而身后那些贵女里,有些眼尖的就已瞧出端倪,严若瑜与袁晓芹更下认识地对了一记眼神,双双领悟而暗笑。
苏稚见他目光放空,顺着他的视野望去,远远地,落在宴台主位,幽梦的脸上。
遵循挨次,映虹先款步登上宴台,走至幽梦席前,俯身道:“公主,小生这就下去筹办了。”
这一眼幽梦便心知肚明,却看破不说破地与她笑着:“走吧姐姐,我们去用午膳。”
终究到了府上男宠们献艺的时候,这是在坐名媛美人们藏在内心,对于今晚最大的等候了。
苏稚回眸看了看离忧,又看回幽梦,仿佛晓得了甚么。
袁晓芹也想不通:“谁晓得呢?没准是祁天孙为了凑趣小公主,特地送来的礼品呢?”
幽然如梦初醒地一怔。“这么快啊?我看看!”她展开衫仔细心瞧刚才破坏的袖口,不由赞叹出声,“哇,你这技术……不比宫里那些缝人绣娘差呀。”
络真旋而躬身施礼:“拜见公主。”
固然幽梦委宛说是门客,但从络真那极好的边幅,她们就已心照不宣。
络真恭敬再拜:“是,络真辞职。”
幽梦顾及这般场合,便含笑暴露几分威仪:“络真,本日园里女眷浩繁,你先躲避吧,夜里我会命人安排你们赴宴。”
他从分支的小径分开,逐步淡出世人视野,幽梦收回目光,顺势掠过中间的幽然,见她还翘首冲小径的方向张望,很有依依不舍的神态。
二人正要说话,俄然传来幽梦的声音,他俩纷繁转头,透过繁花狼籍的枝影,幽梦已雍容而至,身后还簇拥着几位名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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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被设在「波心冷月」湖畔的清华台,这里阵势空旷,视野广宽,让来宾们在宴饮当中亦能抚玩湖光月色,甚为舒畅。
“七姐本来你在这?我们到处找你呢。”
“唔。”幽然沉吟一声,便不再多问。
“你听那《牡丹亭》里有一句唱得极好。”离忧蓦地出声,唤得苏稚侧目,听他动容念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能够死,死能够生。”
幽然回神说好,挽着幽梦走。贵女们跟从厥后,皆是各怀心机,想到方才只是那单单一个面首,就已经这般的冷傲夺目,那能够想见,小公主府上那座传说中的后宫华苑,又该是多么的活色生香,斑斓如云?
再一曲歌舞奏罢,映虹便登了劈面的戏台,现在他换上了一件淡杏色的戏服褶子,画了戏妆,乾粉匀面,眼膛和眉心略染胭脂。他要唱一段最特长的南戏,选的恰是《牡丹亭》里一出《游园惊梦》,非常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