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目色沉重,肃立了好一会,像是在心底做足了挣扎,终究他让步地将笔一搁,阴沉沉地踱步走出,内侍明白了他的意义,便也跟在了前面。
“我生,君未生……”他沉沉,吟出深藏肺腑的柔情,“君生我已老。”
注释:
“据主子命人暗中察看,这阵子春陵君外出频繁,常会去玉镜楼与小公主相叙,短则半个时候,长则半天方才分开。”他的内侍总管候立在书案一侧垂首复命,“眼下整座甘泉宫里流言四起,说小公主纵情男色,与春陵君暗通款曲,二人如胶似漆……”
皇室世人于甘泉宫的避暑糊口在民气暴躁的潜流暗涌中又畴昔一些光阴。
得遇知音,也难改初心。想不到,你竟是如许当真的人。
高山意深,流水情长,你独恋这尘凡,雪月风花。
[1]出自东汉・蔡文姬《胡笳十八拍》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2]
凤栖梧长长地吸了口气,吸入满腹的清寒,冷风吹酒醒,明月也显得孤傲了。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好一个端倪如画,思天真。他望着,心动不已。
他情不自禁轻抚着她的鬓发和侧颜,眸色里黯然透露着疼惜,怀中人睡得苦涩,偎着他像猫儿一样的和顺。
何不让一个命途中更好的我,遇见一个全天下最好的你?
确信沉湎梦境的她不会闻声,他渐俯身,靠近她耳畔,扶着她后背提及了悄悄话:“幽梦啊,如果我能让你成为世上最幸运的人,我会毫不踌躇带你私奔。”
视线垂落,他蓦地肉痛,凄恻念下去:“我离君天涯,君隔我天涯……”
她微微动了动,并没有复苏,他想罢手却又不舍,指背在她细致如丝的脸上流连――
可又是谁,使你那么巴望,被他佩在矜上?
“殿下,主子所言千真万确。”内侍言辞诚心,“玉镜楼奉养的宫人皆可作证,且主子来报之前,所见春陵君又去了小公主那儿,殿下如果不信,现在也可亲身前去玉镜楼一探究竟。”
此时一叶轻舟,微有风来,吹得心湖波纹泛动。他闭眸,单独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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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缓缓抬起了身子,目光从湖面上冉冉升起,皎月如挂在夜空的一盏大明灯,流泻漫天银辉,轻柔洒在他的脸上,干枯在他的心上。
从他口中说出的,不会再有甚么话,比这句更真了。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1]
大暑这天非常炎热,幽寂还是在流觞洲的水亭书房里习作乘凉,宣纸上留下他沉郁有力的笔锋,字里行间渗入了他令人冷傲的才调,另有那些不为人知,藏在胸中,压抑而苦闷的苦衷。
幽寂蘸墨的笔端蓦地停顿,晕开凝重的墨迹,他冷声道:“小皇妹不是这类人。”
恐怕你并不晓得,过往的三千繁华,现在的风月琳琅,皆远不及你。你夸姣得让人间万物都自惭形秽,我遗憾若斯,为何我没能更早地熟谙你?
[2]改编自唐朝《铜官窑瓷器题诗》,作者程东武(详见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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