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细细的摩挲着那同心结,欲要喝下酒杯里的毒酒,却闻声澹台云瑶的锋利的哭喊声:“皇贵妃娘娘,当初你被打入冷宫之时,是我拿出银子多次布施与你,当初天子不肯见你,是我装病却宠,只求您念着昔日的情分救救我罢。”
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于耺只感觉脸上一阵痒,用手一摸,倒是满手的湿凉。他有多久未曾哭了呢?现在竟为了一个痴傻的女人落了泪。舒宝墨真蠢,真蠢——
她宫内的掌事宫女赶快道:“皇后娘娘,我们归去罢,皇上的性子你也不是不晓得,明儿您劝劝他便是了,如果本日您闹上一番,只怕龙颜大怒。”
现在她亦非皇妃,而他又该行甚么礼呢?
月色照在绿萼身上,素色的衣衫泛出淡淡的光辉,她脸上凝着淡淡的笑,那笑意却不达心底,“你是皇上的妃子却再醮别人,你如此欺侮了皇上,便不能活着了。”
“你如许负心之人又怎配和她葬在一起?”极轻的一句话,从她的唇中吐出,却好似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很久方悲惨笑道,“我负了她,她却未曾怨我。实在我倒是但愿她带着对我的恨分开,如此我才气放心些。”
“兄长?但是我却未曾将你视作我的mm。我现在便要走了,亦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了,或许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但只但愿你忘怀昔日的仇恨,好好活着。”
云义瞧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当初我曾摸索过皇上的心机,他说只要你肯承诺,若你生下男婴,便立他为太子,来日定会即位为帝。”
“云将军如何来了?”绿萼接过内侍递上来的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悄悄摇着。
而牢房内独一的窗子,正巧能瞧见敞亮似镜的圆月,模糊的透出青白的玉色,绿萼仿佛记得那日舒宝墨被绞死,她瞧着宫内的玉轮,亦是如此敞亮,敞亮的好似将统统的罪孽都要照去。
监狱内婴儿臂膀大小的老鼠吱吱的叫着,也不怕人,瞪着眼睛瞧着他们。
内侍见她欲要上车,便俯下身子,绿萼悄悄的踩上去,那内侍竟似好无感受普通,替她身子肥胖,现在竟已这般的轻了。
“待他出世后,我便将他送至江南。”绿萼瞧着她,“兄长,至此一别,或许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了。只愿你平生安好,娶一能够白头之人。”
她在宫内等了数个时候,却迟迟不见御驾,便差宫人去金銮殿探听,竟是早已来了回鸾殿,不由得心下大怒,领着宫里的主子便过了来。
绿萼道:“将军好生保重,边关虽苦了些,但毕竟是性命无虞的。浣月嫁到匈奴,两邦交好,数十年间定不会掀起甚么波澜。如果来日你见了浣月,便替我——”
绿萼沉吟不语,却听于耺接着道:“可否将我与宝墨合葬?”
云义瞧了眼幽幽的凉月,道:“那么你呢?可曾悔怨没有揭露于我。”
她考虑了很久,亦不知要对浣月说些甚么,现在说这些话,倒果然像交代后事普通,不由得心生悲惨之感,“她的孩子现在都会走了,可我的孩子却还在腹中。”
“那日她的尸身被内侍拉出宫去胡乱的埋了,当初的那些内侍在宫变的那一日早已不知去了那边,城外茫茫百里,又去那边寻呢?”
绿萼的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件物什来,扔在于耺的脚下发着绿霉的稻草上,她的声音如同月光般带着微凉,“这同心结乃是宝墨临死前她托我给你的,她说原是比及你生辰那一日给你的,只可惜她再也等不到那一日了。”
“云义,我曾讨厌过你,可却并不但愿你死。以是明知你企图谋反,却还是未曾奉告旁人的。不管多少年代我都记恰当初在宜州之时,你替我厚葬我母亲。这些年来,我只当你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