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皇兄”二字也不肯再叫,足以见得现在的大怒。看着天子败坏的皮肉、眼角额头的皱纹,沈澈愈发的悔恨。哪怕是陆剑锋、是郑轶,他也不会如此仇恨,起码那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起码他们内心是有嘉嘉的。而他的好哥哥,已然五十余岁,还不知半点收敛,将嘉嘉当作媚谄本身的玩物,企图将其支出后宫。
莫非这九王和顾家小娇客……
他似是怨怼,安宁长主和寿王妃相视一眼,将茶盏交给飒敏令她续水后,老太太这才暴露一个慵懒的笑容来,紧紧盯着天子:“从不保护陛下?试问老婆子、寿王兄佳耦若当真不保护陛下,可不晓得现在这皇位上到底是谁呢。”她说着,笑容愈发大了,“陛下可别忘了,先帝没有嫡子,陛下可另有八个庶出的弟弟。”
念及此,天子心中怒意沸腾,迎上安宁长主的目光,咬紧了牙:“朕不过纳一个妃妾,就值得姑祖母如此发兵动众前来?朕是天子,莫非事无大小都要给姑祖母报备一声不成?朕的脸面又往那里搁!”
越想越感觉自家主子爷是将人给获咎了个全乎,吉利心中为天子掬了把泪,也不敢透暴露来,只在内里呈了拟好的圣旨,就仿佛怀里揣了个烫手山芋。不过给安宁长主目光一扫,吉利腿脚一软几乎跪下去,赶快将明黄色卷轴送到天子御案之前,立侍一旁,再不敢说话。
只是当年,沈澈无人管照,浑然的孤家寡人,天子又是看在谁的份上才会放他一条活路?
方才吉利来通传, 顾贵妃心中蓦地安生了起来, 只消得安宁长主在宫中坐镇,天子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敢翻出荡子来。但转念一想, 天子所谓的“鬼神命数之说”却也不知是甚么由头,到底不敢掉以轻心。
心知安宁长主和寿王妃的来意就是为了顾柔嘉的事,天子心中涌出薄怒,看着安宁长主的目光里满是压抑的怒意:“是,朕前次相见,就非常爱好顾家的小娇客,现在她既然及笄,朕既是爱好她,自该给她一个名分。”
“这天下又不是老婆子的天下,老婆子老了,何必去过问?”焉能不知嫂子讽刺天子,安宁长主语气冷酷,“这好名声歹名声,总也碍不着我们甚么事。”
被她的目光扫到,天子浑身都僵了,骨缝里好似被人塞满了冰块,酷寒彻骨之余,贰内心愠怒非常。他夙来对安宁长主尊崇有加,但老太太仿佛向来不将他放在眼中,上一次出面为沈澈力图来亲王之位,这回又为顾柔嘉的事进宫来。他对安宁长主一忍再忍,却不想老太太的手倒像是越伸越长。
安宁长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瞬时如鹰準般锋利,直直的看着天子:“不会疏于朝政当然是最好,只是陛下也不年青了,到底应当诸多保养。哪怕老婆子就不回都城,可陛下的风骚佳话,倒是众说纷繁,何况顾家已然出了一个贵妃,陛下此番再将嘉姐儿迎入宫中,只怕朝臣中闲言碎语,必将外戚擅权。”
天子闻言大喜,只令吉利出门去呈上来。吉利在地上伏得久了,起家时忍不住晃了晃,偷偷瞄了沈澈一眼,心中断不住的建议寒来。自有服侍在天子身边,他对天子的本性非常清楚,现下指不定陛下心中恨不能将九王千刀万剐了。但可惜,九王气候已成,在陇右道尽得民气,将那一帮子山匪收伏得服服帖帖,更得京落第子拥戴,虽手上还未曾有兵权,但安宁长主和寿王府明摆着对他诸多偏疼,这几位,不但握有兵权,在军中更是声望极高。何况前些日子京中哄传那陆将军对顾家小娇客成心,恰好陛下斜喇里横一杠子出来,虽说陆将军是个君子,面上不说,但内心指不定不痛快呢……